还是让那人给跑了。
最后是陈亮和他的同事把章文从水里捞出来的。
“伤的重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俩把章文架到旁边的台阶坐下，衣服已经湿透了，水淌了一地。
“没看我身上扎了一堆玻璃碴子。”章文有些怨气：“你们要是再快一点，他就跑不了了。”
陈亮有些抱歉的说：“这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就是一个普通协警，出任务必须要向上面汇报，上面同意了我们才能出警。”
“你们如果没把人抓住那我这伤也白受了。”
“已经派人去了，他走了大概多久？”
“几分钟吧，应该没跑太远。”
陈亮翻看着章文身上的伤口，然后告诉身边的同事联系救护车。
“我特意安顿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章文大声争辩：“人都到我家里了，我还能怎么办？”
陈亮掏出了一支录音笔：“你给我讲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进到你家里面的？”
章文回想起刚才的场面也是心有余悸。
“你们快派人查一下八楼死者家里的马桶水箱和热水器还有水管一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章文一脸严肃：“这家伙…不是人呐。”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这一觉章文睡得无比踏实，美中不足就是这满屋子的药水味还有后背上传来的阵痛。
他趴着睡了一整晚，实在没敢翻身。
也正是身上的伤口提醒了他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玻璃碎片已经取了出来，好在伤口并不算深，只是比较密集，视觉效果非常骇人。
章文心想这以后出去游泳泡澡啥的也能唬唬人了，就说自己以前是混黑道的，身上都是火拼时留下的刀疤。
陈亮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看到章文醒了立马凑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章文动了动胳膊伸了伸腿：“还行，就是感觉有点痧得慌，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没有。”陈亮感觉自己有点辜负章文的期望了，说话时眼神还有些躲闪：“昨天我们跟交管部门同步进行抓捕工作，从他们那儿得到的反馈是监控录像拍到凶手最后出现在城东掌正镇那个位置，再往东就是郊区了，监控系统不太完善，还得派人实地搜索排查。”
“唉！”章文锤了一下床垫，自己为了抓住他身上挂彩就不说了，关键对方还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万一怀恨在心要报复他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你放心，这个案件非常恶性，再加上它的特殊性，全城的可用警力基本上都出动了，市里非常重视这个案子，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陈亮这番话章文根本没听进去，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被这种人盯上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陈亮又摘下了别在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放在床头上：“我现在需要录你一份口供，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昨天经历的事情，细节也不要放过，为了确保不是你昨天受到惊吓后产生的幻觉。”
章文可以理解警方对这件事情持有怀疑态度，这种事情告诉谁谁都不会相信，于是他又非常详细地讲了一遍昨天自己的经历。
陈亮听完以后眉头紧锁，这一番话任谁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但是他又没理由把警察当傻子。
关键警方确实也掌握了一部分线索，跟章文所说别无二致，这下问题就有点棘手了。
“昨天我们队里的人按照你说的，检查了死者屋里的热水器和马桶水箱，确实在热水器里面找到了人体组织还有血液样本，整个热水器水箱内壁上都是残留的血迹，我们也提取了dNA，确实是死者本人的没错。”陈亮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凶手可以做到，嗯…骨肉分离然后从锁眼进到你的屋内，那么他就有可能藏身在任何狭小空间里。”
“但是你也清楚这件事情的离谱程度不足以让人人都相信你说的话，除非找到更加充分的证据，并且让更多人都能亲眼看到，要不然哪怕是你家门口的视频监控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认为这是特效做出来的。”
章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昨天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身上的伤又骗不了人。
“我们也在你家门上的锁眼处提取到了血液的样本，经法医鉴定确实和楼上水箱里取到的样本是同一个人的。所以你说的话，确实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章文比较迫切的想知道结果：“怎么样？能查到凶手是谁吗？”
陈亮无奈地摊手：“可惜这两处地方的dNA同属死者的，并没有第二个人的样本，包括楼道里凶手留下的血迹，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事儿愈发的诡异了，他明明是亲眼看着那滩肉泥和骨架融合在一起的，怎么会没有凶手的dNA呢？
陈亮接着又说：“路过你家门口的那个目击者我们也做了口供，确实是在你家中看到了你们二人搏斗的场景。”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章文打了比方：“凶手把自己体内的血液全部换成了死者的，就像是鱼缸时间长需要换水一样。”
陈亮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既然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用常态的目光来看待，我们不妨大胆猜想一下，死者是因为血肉被抽干而死，然后我又看到了凶手可以做到皮骨和血肉分离，说不定血肉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个消耗品，而皮骨才属于他的正身。”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死者的血肉会不翼而飞，热水器水箱里的血液样本和我门锁上的血液样本都出在她身上的这个事儿也就成立了。”
陈亮点了点头，章文的这一番话确实逻辑上说得过去。
“你看过画皮吗？这就像画皮一样，皮囊旧了杀人吞心就能让旧皮焕然一新。”
“但是作案手法呢？”陈亮问：“他是怎么做到完美地把血肉从人体分离出来的？”
“这种已经超出正常范畴的事情，你不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章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派个人去我屋里床底下看一看，昨天我跟他搏斗的时候切掉他两根指头，他当时掐住我脖子的时候好像是想用指头对付我，他的指尖上长出了一根刺，我想那个刺儿应该就是他把血肉从人体中抽离出来的手段，死者脖子上不也有五个洞吗。”
陈亮赶紧联系了驻守在公寓的同事，把指头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很快，他就得到了同事的反馈。
“行，知道了，我再落实一下。”陈亮挂了电话后告诉章文：“我的同事说没找到，整个屋子找遍了都没有。”
“没找到？”章文想了想：“我非常确定就掉在床底下了，会不会是被他捡走了？当时他把我扔到茶几上的时候确实在地下摸索了半天，我也不确定他找没找到。”
“这样的话就缺少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不然其实查一查他的断指可能会有新发现。”
陈亮站起来拍了拍章文的肩膀：“别想太多了，这次你功不可没，但是局里要求把这个事儿先压下来，只按照常规凶案处理。你一定别说漏了，这也是为你好。”
“那我的人身安全怎么办？”章文看向陈亮：“对方既然能从锁眼钻进来那就没有什么能拦住他，”
“最近这两天你就在医院养伤，猫我安排人过去帮你喂，你不用太操心。”陈亮指了指门口：“这边有我们两个同事24小时不间断把守，你就先踏实养伤吧。”
章文又一头趴到床上，算逑，事已至此想那么多也没用，真要是这家伙报复上门了大不了再跟他干一架。
……
银川城东出去沿着国道大概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名为“水洞沟”的景区，那个地方北接内蒙鄂尔多斯，在宁蒙交界处。
整个景区结合了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文化和五百多年前明代历史文化，自然造就了雅丹地貌，集合了魔鬼城、卧驼岭、摩天崖、断云谷、怪柳沟等二十多处土林奇绝景观。
在景区的西面有一个破旧的村庄，村子应该是上个世纪先民们留下的，这里还保留着当年那些人创造的窑洞式、地穴式、半地穴式、浅地穴式的居室。
这种冬暖夏凉的窑洞在这里被称为地窝子。
即将入夜，一辆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半挂车就停在村口，在村里有一个相对保存完好的窑洞。门口被一种用来做帐篷的防风材料堵住，上面有一个拉链开的门，仅有一人宽。
风里卷着沙子拍打着防风布，钉在墙上的螺钉摇摇欲坠，艰难地拽着布子。
透过那层布面能看到里面发出昏暗的灯光，几个人影印在上面。
“嘻嘻～”一个听起来像是妙龄少女发出的笑声：“我早就说过你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别一天到晚还是那股陈旧思想，你说你打扮帅一点做做保养，买点值钱的家当去夜店钓小姑娘玩随便不就骗走了，咱们又不缺钱。现在好了，不听我的，栽到人手里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她身穿一身潮牌劲装，怎么看都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跟那个女人说了，让她跟我出去住宾馆。”说话的正是杀害章文楼上那个女人的凶手，他一脸阴郁的面孔在灯光下异常渗人：“她说最近扫黄的多，在她家里比较安全。”
“真丢人啊，被一个普通人给切了吃饭的家伙儿。”说完那个小姑娘又笑了两声。
小姑娘伶牙俐齿，说的面前的壮汉羞愧难当。
“西西，别说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坐在阴影里，看他的样子在这几个人之中说话应该有些分量。
“不过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