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破身份的潮生匪夷所思。
虽然神交已久,但潮生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颇具声名的同龄人。
几个月前潮生结束了暑期巡演,打道回府,还没落地就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玄印终于倒了大霉,开学第一天就在新同学面前吃了个大亏。
“据说全程毫无还手之力呢……”
“好多人都看见了……”
潮生的小姐妹兼表姐神神秘秘地说。
“我就说照玄印那个德行,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只是以前大家都以为要报应在景炆身上,而不是什么突起的异兵。
潮生当即就想来见见“报应”。
结果还没走出星槎海,一张非常眼熟的小报就糊在了脸上。
好嘛,新乐子秒变未来上司。
酒馆人对令使有几分尊敬不好说……
但和南关越一样,在酒馆内部,愚者们对于突然出现的独一份小报同样有所猜测。
虽然小报形式非常随意,内容非常抽象,看起来像是愚者们基于什么“酒馆里怎么能没有报纸?”或者“八卦是寰宇最优质的佐酒餐点!”的鬼话而搞出来的乐子。
但酒馆存在多年,真正达成在酒馆内部长期广泛流通的报刊仅此一份。
那次奇妙的会面中,愚者姐姐上下打量了一下时年十岁的潮生小朋友,啧了一声,推开了看不清脸的酒保,在酒保“咯咯咯”的笑声里把小报塞进了潮生手里。
“你这个年纪,进酒馆也就能看看报纸了。”
一头粉色羊毛卷的愚者摆摆手:“别看这小报款式老旧,印刷劣质,用词恶俗,看起来像是什么盥洗室读物,但的确算得上是酒馆的官方报刊了。”
“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报刊什么时候、怎么出现的。”
愚者姐姐压低了声音:“我们都猜大概是乐子神的恶趣味。”
众所周知,寰宇真理之一是“解释不清的东西八成与星神有关。”
寰宇真理之二是“在酒馆时,这八成会变成十成。”
小报的堂堂报道,是星神的明示。
对混沌的愚者们来说,令使不算什么,欢愉的令使也不算什么。
但乐子神钦点,还用默认的官方平台广而告之的令使。
他甚至还活着而不是当场爆炸!
愚者们:哇哦~
某诺布莱斯虫:……凉透了勿cue。
多亏这种事情出现在欢愉派系,愚者们没那么在乎恩主,顶天也就“哇哦”一声。但凡换成存护的恩旨,现在玉界门都要被公司那群琥珀王脑残粉狂信徒的舰船挤宽几寸。
如今虽然没有万船来朝围观的盛况,但事实上葳蕤在仙舟外已经声名显赫了。
一位新晋的、行踪可探的、具备相当高的世俗身份的令使。
潮生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仙舟虽然尚未获得星神眷顾,但仍旧以体量成为寰宇相当具有份量的势力。
对于这样一个尚未开发的命途信仰蛮荒地,各方派系的态度都相当暧昧,无数化外来客明中暗里登舟,试图为自己的派系拉拢新成员。
事实上,目前仙舟在寰宇最大的合作伙伴——星际和平公司,在早年会和仙舟达成合作,除了开发新市场、构建贸易网络的经济行为外,也未尝没有在仙舟传播琥珀王信仰的企图在。
如今仙舟尚且能保持立场相对独立,一方面是孤航时代方才结束几十年,各势力的影响不深,另一方面则是仙舟人秉持着相当稳定的实用主义,不会轻易在见到实效前付出信仰。
换句话说就是不吃饼。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至今对仙舟的传教尚局限于星神信徒和部分行者中,还未牵扯进寰宇真正的高端力量和顶尖派系。
直到现在。
一位星神,在一个相当敏感的地方,擢选了一位身份相当敏感的令使。
凡人的行为影响不了星神和令使,但星神和令使稍一行为,对凡人的世界就是一次震荡。
在诸多派系注视着的蛮荒之地,【欢愉】的恩主大笑着落下了一笔。
浓墨重彩,无可反抗。
在那个安静的夜晚,仙舟拟造的夜幕依旧宁静平和,夜幕外却有无数人行动了起来。
他们传递信息,改变策略,更有甚者从无数可知与不可知,可观测与不可观测的地方出发,向着这一艘巡游的巨舰赶来。
前来观察,前来审视……
前来觐见。
寰宇如同镬上重油的热汤,缓慢而隐秘地沸腾了起来。
其中最隐秘的却已经被挑破。
潮生回想着那张不甚清晰的印制品,又看了看葳蕤耳边垂下的冰蓝色流苏。本不相信的事情得到了印证。
小报编者用相当轻松的口吻,宣告了令使晋身的同时,还揭开了【记忆】派系的动向。
“有部分忆者自[善见天]得来讯息,新的珍贵之人已落在那艘游弋的仙舟之上。”
“因而其中激进的几位,已经动身前去,追逐游船。”
“让我们祝他们此行顺利!”
“千万不要掉队啊~”
编者在没有任何一个忆者能看见的报纸上如此祝愿。
潮生却只觉得牙痛。
忆者们以模因的形式穿梭寰宇,按理说只要有忆庭这个概念存在的地方,忆者们就能隐秘到达。
可小报主编不仅挑破忆庭的行踪,还专门提出这句祝愿,总不可能是在讲废话吧!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乐子神该不会要限制忆者登船吧!
随意穿梭、攫取他人记忆的忆者们,被迫以凡人的方式走程序访问仙舟。
搞不好还要掉队。
潮生:噗。
她可能知道愚者姐姐说的契机是什么了。
在【存护】占据了部分优势的无主却追寻着【丰饶】的强势新文明属地,出现了一位和【记忆】关系匪浅的【欢愉】令使?
要素已经足够丰富了。
让事态的戏剧性更上一层楼的点在于,这位被多个派系命途环绕的少年人,抛开暂时无法使用的令使权柄不提……
甚至还不是一个命途行者。
以他周身一点虚数能都无的造型,大概这位还不太明白,他已经处于怎样的风暴当中。
这样想着,潮生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被怜悯看着的葳蕤:?
没搞错的话,现在被逮住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