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就这样落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还未仔细去瞧，安定王已经别过脸和傅恒说话。
“安定王这眼神可真可怕，”豆蔻小声说道，“安定王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血样，怪不得没人愿意当安定王妃。”
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李禾曦还真想象不出他对妻子会如何。
所以，无不赞同豆蔻的话。
前世，李禾曦记得，藩王作乱，沈肃自请前去平乱，镇压平息后，他又上书请示留守藩地。
要知留在了藩地，就远离了权利中心，再无升迁之路。
天子犹之，他再上书若无人驻守，恐再生乱端。
天子再不舍，权衡利弊下也允了。
她死时，安定王离开京城已整整七年，更没有听到娶妻的消息。
“今日是老寿星的寿诞，大家不必拘礼。”
沈肃不光面冷，连打趣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子冷硬。
众人这才齐齐又向镇国老夫人祝寿。
镇国老夫人寒暄了几番，笑着说：“大家不必客气，都落座吧。”
这时，镇国老夫人才嗔怪道：“平日你在衙门里如何我不管，但在外面，生怕哪家夫人把女儿嫁给你似的，处处反着来，你以为我这个老太婆不知吗？”
她最着急的莫过于沈肃的婚事，都二十好几了，却还没个着落。
突然眼中有了光彩，若有所思：“难道你心中有人了？”
沈肃取过茶壶，不紧不慢替她老人家斟上茶，“哪个人家的小娘子见了我不是害怕就是躲着我，我哪有机会一见倾心。”
想想也是，依他的身份和性子，若真喜欢一个人，还会得不到。
沈肃以往从不参加京城权贵的宴会，这次能给这么大面子，皆是因为对镇国老夫人对他有养育之情，而傅家对他有抚育之恩。
不过略坐坐，便向镇国老夫人辞行。
镇国老夫人对他一向偏爱，知他事忙不喜热闹，便也由着他去。
沈肃离席后，这压迫感顿时没了，席上不觉多了几丝欢笑声。
她老人家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李禾曦身上，起身说道：“长公主大安，您能参加我这个老婆子的寿宴，是老身的荣幸。”
对于这个长公主，镇国老夫人唯一的印象只有乖顺和安静四字。
公主不比皇子，不似前朝公主们能随心所欲，大周的公主受到文臣约束，一概遵循着宫廷戒律。
生母舒贵人又不得宠，自然在宫里活的小心翼翼，虽说公主们不会在待遇上苛待，但却没有了前朝有封地，公主可肆意参政事的权利，说的好听就是皇家供着的金娇玉贵的女儿们。
及笄后嫡出的公主还能受到天子重视，指一门开国勋贵，人品贵重的后代为亲，不受重视的就全凭天意了。
曾经，天子的女儿不愁嫁，但在大周做驸马就意味着这辈子和高官厚禄彻底说分别了。
因此，心里对李禾曦也就多了几分怜惜。
李禾曦也起身回敬道：“今日是镇国老夫人六十大寿，本宫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本宫知老夫人好酒，这是宫廷酝酿的眉寿酒，以沉香入酒，不仅口味更加绵甜香厚，还能温养腑脏，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一壁说着一壁有女使上前将捧着的紫檀雕花鸟拜匣在镇国老夫人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黑漆玉壶春瓶。
还未打开瓶口，便已芳香扑鼻。
镇国老夫人满面笑容：“长公主有心了，老身便笑纳了。”
王氏送了十二扇紫檀嵌螺钿寿字纹围屏一架。
礼部夫人送了一串琉璃佛珠。
…
接下来，轮到小辈们送礼，皆都是贵重华美之物。
等到陆芝兰上前送礼时，她低眉垂首，嘴边含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老夫人，小辈是国子监司业陆家的嫡女建威大将军的妹妹，名唤陆芝兰，恭贺老夫人福寿双全，岁岁安康。”
镇国老夫人右听一个国子监司业左听一个建威大将军，一脸迷惑哪个陆家，她自己又何时邀请了，便看向站在一旁的大房和二房。
两房皆都摇头不知。
李禾曦上前解释道：“这是本宫驸马的妹妹，今日特带来给老夫人祝寿，沾沾喜气。”
众人会悟，方才只顾着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妾室，原来这是驸马爷的妹妹，还道是哪家刚鸡犬升天的新贵，骤然富贵，穿的这般招摇俗气。
前有驸马留情外室登堂庶子野心勃勃，后有驸马之妹凡桃俗李，这穿戴这举止瞧着也是不安于室，这陆家真是龙潭虎穴，内里可见一团混乱。
一众人看向李禾曦的目光更加同情了。
“老夫人，这是小辈请了匠人历时一个月时间打造的祝寿屏风，”陆芝兰命陆府的两个婆子将屏风抬上来，“上面是小辈亲手绣的贺寿图，小辈学艺不精，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李禾曦气定神闲的看着满脸喜形于色的陆芝兰，这屏风哪里是请了人打造的，不过是临时在一家铺子上买的，上面绣的图也都是她房里的嬷嬷连夜绣的。
傅家二房元氏开口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老夫人素日里最是个宽和的人，对小辈疼爱还来不及，并不会介意绣工好与不好。”
许是太过操劳了，脸上的妆容也遮不住眼底下的憔悴。
李禾曦却知道，二房刚刚小产过。
“那小辈献丑了。”
这时，两个婆子已将屏风摆好，陆芝兰嘴角漾起笑意，将上面的红布掀开。
随着红布落下，众人的视线也落在了屏风上，屏心正面布帛上以五彩丝线绣了一副麒麟，麒麟上坐着五六岁的小童，踏着云彩从天而来。
这是麒麟送子的寓意。
大房略显尴尬。
二房元氏看到屏风上的小童子，嘴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笑意分明，她看向陆芝兰，“你倒有心了。”
陆芝兰得了夸，开心道：“老夫人能喜欢就好。”
知道内情的人偷偷看了一眼镇国老夫人。
镇国老夫人心内一跳，良好的修养让她没有将愤怒露在脸上，她说道：“你绣的很好，来人，将这屏风好好收起来。”
陆芝兰得意得看了一眼秦昭昭，像是在宣告着我替你拿回了失去的面子。
秦昭昭更是心有不甘的扯着帕子。
前世，两人姑嫂狼狈为奸一起谋财害命，今世便让你们反目成仇内里哄。
李禾曦闷笑，自此以后，不仅秦昭昭，陆芝兰也和这圈子基本说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