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这三日。
白日里,意蕴随着住持在大殿诵经祈福。
夜里,便抱着徐司沉留下的暖玉安睡。
她必须要养好精神,才能完成三日后的事情。
直到这日傍晚,她收到了徐司沉的来信。
大抵意思是要她吃好睡好,若是缺什么,就差人回信,叫总督府置办,虽是祈福,可却也不要伤了身子,又说明日来瞧她。
这封信件的到来,让意蕴五味杂陈。
“明日......”
她喃喃道,等到明日,她早已远走高飞,往上京去了,又怎么等得到他。
“小姐,您在说什么明日?明日住持好像让咱们抄写《心经》了。”寻春在一旁提示。
意蕴回过神,将徐司沉寄来的信件揉碎烧掉。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些物件落到别人手里,成了把柄。
所以尽量能销毁的就尽快销毁。
“没什么。”意蕴回答,看了眼外头天色已晚,于是交代寻春道:“今夜,准备一套多余的衣裙和一些贴身物品,再收拾好东西。”
听她的意思,是要离开。
寻春没多问,只点了点头,随后便去办了。
直到亥时前一刻钟,意蕴的房门才被人敲响。
她亦如上次那般谨慎,等到对方回应后,才开了门。
绮梦身后还跟了两个护卫,此时同样穿着夜行衣,肩头还扛了两具尸体。
意蕴放人进屋,自己则去旁边的禅房将寻春喊起来。
寻春不敢睡死,只靠着桌上小憩。
见意蕴来了,也知道是时间到了,正要拿着东西起身。
就见意蕴从她的包袱中拿了些首饰出来,放回了桌上。
“小姐,这是何意?”寻春不解。
意蕴只闷头做,又将被子扯乱,鞋子随意放在床边。
这才心满意足的朝着寻春开口:“当然,是要制造一起意外。”
说完,便将寻春带到自己房间。
而她的房间。
此时有一具尸体正被绮梦脱光了换上属于意蕴的衣裙,另一具尸体则在等待寻春的衣裳送来。
一进门,寻春便被屋内的场景恶心的吐了出来。
意蕴没想到她抗压能力那么差,于是立马给她递了水。
“你在外头等着吧。”意蕴拍了拍她的背。
又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这才重新走了进去。
说实话,刚见到绮梦的时候,她也被后头那两具面色灰白的尸体吓了一跳。
可她没像寻春这般丢了体面。
虽然害怕,可她明白,回到上京城后,要见的场面只多不少,这些不过只是些开胃菜。
想通后,意蕴便索性过去帮忙。
不料绮梦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解释道:“小姐千金之躯,别弄脏了手。”
这两具尸体,都是绮梦从乱葬岗拖来的,想必是没人收拾,才被丢在那里。
如今做了意蕴和寻春的替身,也好有个身后事。
见对方这样说了,意蕴也不好上前添乱,只在一旁看着三人为尸体换衣裳。
大概一刻钟后。
两具尸体被叠放在一起,三人又搬来旁边的柜子压在尸体上,伪造出逃离时不小心被重物压倒的样子。
看着差不多后,绮梦从腰间拿了火油出来,将两具尸体上都撒上不少。
就怕不能烧的面目全非,导致露馅。
“小姐,叫上寻春,你们先走,亲卫队的人在后门等着。”
做好一切,绮梦抬眸看向意蕴,交代道。
随后从桌上拿了烛火到手上,显然是准备点火了。
“切记,烧了一会儿后便想办法让僧人前来灭火,不要烧到大殿。”意蕴叮嘱。
绮梦点头,她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意蕴也不磨叽,搀上吐的几乎脱力的寻梦便往后门走。
--
而另一边。
原本在练字的徐司沉忽地觉得心口一沉,随后又是一阵抽搐的疼,令他有些站不稳。
那张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字帖,由于方才的动作,被笔尖的墨汁毁了个彻底。
“大人,怎么回事?”寒光问。
对方恰好端汤过来,见徐司沉捂着胸口,赶紧扶着他过去坐下。
“不知为何,心口难受。”徐司沉如实道。
随后,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抓住他的胳膊问:“意蕴可差人回了信?”
寒光思索一番,才摇了摇头。
已经亥时,若是意蕴下午收到的信件,到如今也早该回了,除非她是不想回。
又或是,出了事。
越这样想,他的心越乱。
于是拿上一旁的大氅匆匆出了书房。
“大人,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寒光跟了上来。
“福安寺,我怕意蕴有危险。”徐司沉如实回答,又叫寒光去牵了两匹马来。
对于意蕴小姐的事情,寒光知道有多重要。
于是立马去牵马了,只剩下徐司沉一人待在总督府门口。
而随着夜里的寒风,那股焦躁不安也愈发浓烈。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随着寒风远去。
几乎是寒光牵马来的那一刻,徐司沉便立马坐了上去,随后扬长而去。
夜路漆黑,加之这两日总是下雨,路也变得难走起来。
冷风如刀子般,像是要将徐司沉的脸颊割开。
可他不敢停歇。
他更害怕还没好好叮嘱意蕴,她就悄然离去。
随着速度的加快,平日里三个时辰的路程,徐司沉几乎是一个时辰就赶到了。
到寺门口,他那股不安愈发强烈,见里头灯火通明,他与寒光赶紧拍打起寺门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才有小僧前来开门。
对方衣衫褴褛,脸上黢黑,显然是刚从火堆里出来。
瞧见这等情形,他心中不妙,也不顾小僧在说什么,大步跑向了大火的地方。
火势渐渐小了下来,僧人们仍在打水。
在徐司沉来的前一秒,这场大火才彻底被浇灭。
“这位施主......”
住持原本在一旁诵念佛经,可被徐司沉来的动静打断了。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就是这个人送的意蕴她们前来,于是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施主,节哀。”
意蕴住的那间禅房已经被烧成了躯壳,更别提存活下来的可能了。
“意蕴......”只这一瞬,徐司沉便脱离般的跪坐在了地上。
他的意蕴,就这样离他而去。
这一瞬间,他脑中思绪混乱。
忽然不知该以什么情绪对待这场意蕴蓄意而为的火灾。
许久之后,看着小僧从火场中找出一块暖玉交到他手中时,他的眼泪才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意蕴,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