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落坡,矿镇上热闹起来。
忙碌了一天的矿工正回到镇上,享受着一天难得的余暇。
街尾那家唯一的酒馆生意尤其火爆。
来喝酒的人大多是单身矿工,矿镇男多女少,找媳妇不易,喝酒不但解乏,也能让人短暂忘记生理需求。
酒很辣,也很上头。
很快就让人热血沸腾,大脑短路。
喝麻了的单身汉话很多,情绪也很亢奋。
小小的店堂里面嘈杂得让人聊个天都得扯开嗓门。
丁白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小口喝着辛辣的烧酒,一口酒一口羊汤。
最近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慢生活。
每天下班后过来喝两杯,喝碗羊汤,一盘炒菜,带点醉意回去休息,一觉就能睡到大天亮。
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事物,早已随着离开故乡远离,在这个陌生世界,他需要适应、等待。
适应这方天地的天道气息。
等待金树秘境中阴神肉身的进一步突破。
如果没有强大的能力支撑,也许等不到找到回家的路,迎来就是死亡。
寂寞的死亡,埋骨他乡,可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酒杯已空,丁白放下两块玄晶,慢慢走出酒馆,竹杖点地,摇摇晃晃走过长街。
甘家就在长街另一头。
这些日子他没有接受贾郎中在药堂给他安排的住房,仍然借宿甘家,每月支付五十玄晶当租房费,无形中也算给甘家补贴。
胡琴悠扬,与夜空下吹过茫茫戈壁的风声唱和出一曲凄美悲凉。
丁白嘴角忽然露出种满足的笑意,仿佛早已知道一定会听到这种声音。
于是他加快脚步,推开了甘家的门。
屋里亮起了灯,甘棠端了张小板凳坐在客厅里,膝盖上放着那把陈旧的二胡,凄凉的乐曲从琴弓和琴弦间缓缓流淌出来。
丁白凝视凝视着他,拉来一张板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忽然说道:“你今天拉的曲子很悲伤。”
甘棠沉默了很久,叹息道:“你耳尖挺尖。”
丁白笑了笑,摘下墨镜,从腰后取下葫芦,递了过去。
“刚打的酒,一起整两口。”
甘棠放下二胡,把葫芦接过来,“有酒无菜,我去煮点腊肉。”
“不用,先前切了一斤卤肥羊。”
丁白手里又多了个油纸包。
甘棠苦笑着摇头,说道:“钱不是这么花的,不管以前有多风光,也得认清自己的命运,总得考虑将来。”
丁白笑而不语。
几杯酒下肚,甘棠脸红得像猪肝,长吁短叹。
“你有心事?”
“没……没有……”
甘棠眉宇间锁着忧郁。
丁白没有继续追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气氛有点安静,甘家嫂子和甜儿已经睡下了,屋子里只剩下喝酒和嚼食的声音。
甘棠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以你的修为境界,即便要混日子,也不应该留在这里。”
丁白嗯了一声,“甘大哥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一起。”
甘棠摇着头,“我就一个废材,去哪里都一样没用,只可惜了甜儿的资质,她不应该埋没在这种鬼地方。”
丁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可以把她带走。”
甘棠也看着他:“你愿意收她为徒吗?”
丁白脸上出现了些许迟疑。
甘棠叹着气:“你不愿意?”
丁白勉强笑道:“你们于我有恩,没什么不愿意,只是甜儿还小,有父母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同意就行,我会让小青陪着甜儿。”
说完这句话,甘棠一仰脖子喝干最后一口酒,摇摇晃晃走向楼梯。
……
窗外夜色如墨。
丁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闭眼。
最后干脆翻身起床,将空间法器里面储藏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打算拣选几样丹材,帮甘甜炼制几炉修行所需丹药。
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一幅卷轴上。
愣了半天,这才想起这幅卷轴的来历——
那年陪曾小黎参加山城书画奇石展,从一个参展老板那里花一万五收来的,卷轴内布有禁制阵法,当时因为境界不够,无法开启。
后来,得了空间法器后,一直扔在里面,久而久之竟然忘了。
如今阴神分身已然有元婴修为,通过体内道树真元互通,本体同样可以利用元婴强大的大道之力。
开启画卷的禁制阵法并没有花费丁白太多力气。
禁制内竟然是个储物空间。
空间内放了不少瓶瓶罐罐,晶石,衣服等玩意。
衣服都是仙家法袍,看起来朴素,事实质地柔软,做工细致,自带防御法力,还能按穿戴者身材缩小放大。
瓶瓶罐罐内全是丹药,可惜陈放时间太久,药效早已消散,刚打开瓶塞,一遇空气便化成了齑粉。
晶石同样如此,上面的灵气消散,顶多是些好看点的顽石。
丁白也没多觉得可惜,当初一万五买过来,就是卷轴这个储物空间也物超所值,何况还有几套仙家法袍,虽说他不喜欢穿这种古风服装,找到顾前等人后,将来送给他们也很不错。
……
次日,丁白送了甜儿两炉二十余粒丹药。
这是他花一夜炼出来的凝元丹,能帮甜儿加快突破炼气瓶颈。
虽是低阶,但经过六转炼制,随便一颗,蕴含的精纯药力数十倍于普通丹药效。
来到药堂,坐了好久,也没等到贾郎中过来坐堂。
贾郎中虽说医术一般,做事还是兢兢业业那种人,通常不会无故不来药堂。
“小遛子,老贾今天接了出诊吗?”
小遛子是药堂伙计,只有十四岁,没啥修行资质,学馆都看不上,他这年纪去矿上又做不了体力活,只能留在矿镇上做点小工。
平时在药堂也就搬搬药材,打扫下清洁。
他家住贾郎中隔壁,经常在贾家出入。
“呃,应该是的,天不亮,矿场那边的监工队,就来了贾郎中家里,又是砸门,又是大喊,吵死个人,害得我觉都没睡好。”
小遛子满嘴牢骚话,相当不满。
丁白也没放在心上。
小遛子就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格,年纪不大,做事油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