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苏年年落落大方喊道。
引得张书瑞连连称赞,欣慰之余,眼中竟微微有泪花闪烁。
“好,好了就好,乖啊,姥爷带你去买糖吃。”他抱人的手紧了几分,转身进书房,从箱匣中取出仅剩的几枚铜板塞进兜里。
刚出屋门没几步,便被邹轻雨挡住去路,只听她问道:“爹,怎么不好生在书房温书,这是去哪啊?”语气算不上好,只能说较之对张紫怡态度好些。
“年年第一次来,我带她去买些孩子爱吃的零嘴,对了,正午饭食多做些,待会怡儿娘几个要在这吃饭。”
邹轻雨闻言,脸色阴沉的厉害,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爹,真是不巧,儿媳今日身子不适,只有两个饼子,实在留不出多余的饭给妹妹和几个孩子,先行回屋了。”
成天到晚上门打秋风,真当她是冤大头,除了最近的一些不值钱的吃食,根本没啥拿的出手的。
摊上这样的穷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还想老娘伺候她吃饭,想屁吃!
说罢,她转身回屋,关上房门,不理会院中的几人。
“你……”
张书瑞叹了口气,揉了下苏年年的头,语气温和,“不碍事,姥爷待会给你煮些面条吃,再给年年卧两个蛋,好好补补。”
“姥爷,我也要!”苏子竹早就习惯了大舅母的态度,未曾理会,只专注于姥爷说的蛋。
“好,姥爷给你们娘四个一人卧两个蛋。”张书瑞面带笑意的看着蹦蹦跳跳的苏子竹,满脸宠溺。
张紫怡低着头,跟在几人身后出了门,等走到无人处,她才气愤开口,“爹,您成日在家过这样的日子?就由着那女人如此给你摆谱?”
说她怎么样她都认了,但邹轻雨怎么能这样对她爹呢!
娘早逝,爹靠着摆摊替写书信卖画将她们几个拉扯大,其中不易,她最是清楚不过。
现在大哥在镇上做教书先生,小弟走镖,家里收入按道理应该不少。
这是刻意针对她,还是爹一直以来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不是的,你嫂子这人脾气就这样,我平日的吃食都还不错!”张书瑞忙解释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你大哥又常住在书院,不着家,她有怨气也属人之常情,你别多想。”
“要不是她……”张紫怡到底没说下去。
张书瑞带着他们去村长家买了几个鸡蛋,换了几小块糖,便已用尽他浑身上下的所有银钱。
回家后熟练地生火给几人煮了面条,就着张紫怡他们带来的卤肉和豆芽,炒了两个菜。
桌上,张紫怡当着邹轻雨的面,将五两银子交给自家爹,“爹,这是这几年零零总总欠您的钱,如今家里日子宽裕,婆母让我把钱还你,顺道同您道声谢。”
说完,她扬眉吐气般瞥了眼一直盯着钱看的邹轻雨,语气轻快,“这次我可不是来借钱的,你往后也不必甩脸子给我看,我不欠你的。”
邹轻雨被当众驳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哼了声,搁下筷子气冲冲的跑回屋里,趴在床上生着闷气。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明她和公爹才是一家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偏偏在张家却颠倒了位置。
一个出嫁女成日跑娘家打秋风,吆五喝六的,把她置于何地,真是岂有此理。
公爹也是偏心,居然在私底下贴补了张紫怡这么多钱,要不是今儿看到,她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家,压根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她撑起身,从衣柜里取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又收拾了几件衣裳,背着包袱快步出了门。
谁还没有个娘家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家没了她,还怎么好好过活!
“娘,大舅母出门了,还带着两个包袱。”苏子叶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看着人渐行渐远。
张书瑞往外瞅了眼,将桌上的钱推回去。
“怡儿,快将钱收回去,爹成日待在家中,哪里有花钱的地,这钱啊,就留着给你和几个孩子买身新衣裳,瞧瞧这破洞,属实看不过去。”
他知道苏家过得是什么日子,说不心疼是假的,爹给自家闺女钱,天经地义,哪有还钱的道理。
现在宝贝闺女的日子越过越好,他打心底高兴,眼下这实景,竹哥儿和叶哥儿也到了该启蒙的年岁,日后的开销多了去,他说什么也不能收这钱。
“爹,你就收好钱吧!婆母昨儿买了许多布料,人人都能得一件衣裳,还给了各房二两银子呢,至于念书的钱,婆母也早就做了打算,您就放心吧!”
张紫怡轻笑着把钱塞在张书瑞手中,继续吃面条,将碗里的蛋夹了个给苏年年,“乖,多吃些!”
苏年年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不熟练的用筷子夹了个给张书瑞,“姥爷,你也多吃点!”
一共买了十个蛋,姥爷给每个人碗里都放了两个,除了他自己,她都看在眼里。
张书瑞心受触动,摸了下苏年年肉嘟嘟的脸蛋,看着同妻子眉眼有几分神似的苏年年,不禁让他眼角微湿,思念起旧人来。
若是倩娘在天上看到,怕是也会万分欣慰的吧!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专心吃起碗中的面。
饭后,他又问了苏家的近况以及几个孩子念书的事,知道女儿过得不错,才放心下来,不舍地送几人离开。
转身回屋,看到夹在书房门缝中的信,展开发现是儿媳写的,说她要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归期未定。
张书瑞将信摊在桌上,沉沉叹了口气,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他多次劝说无益,便也不再多管。
这下都走了,他一个人也落得个耳根子清净。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还是管好自己罢。
思及此,他拿起早上未看完的书,认真翻阅起来,不再想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