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天,雷桅就在麻伊伏担起了修炼的大事。四处聘请铁匠,石匠。铸大链,修纤道。
四邻水上人家,上到龙标县,下到常德府和船家,纤行,见是雷桅为头,莫不欢欣鼓舞,可听是田吉出的钱,又都不信这是真的。
直到从常德府把毛铁买了上来,许许多多人才不要报酬,尽义务来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上三个月,那大链就已经铸成。一截一截,从翁子洞沿河上下,都挂了上去,最后,就只剩下归天,岩石那一段了。
这天清早,田吉布置麻石:
“结果雷桅性命,就在今日。你先着人做个假铁桩,而后我们叫雷桅去挂链,挂上假铁桩,连人带链落下深潭,任他有百十条性命,也是死路一条。”
麻石答应下来,安排就绪。接着,田吉破例把雷桅邀进蟠龙厅内,摆下酒宴,对雷桅道:
“壮士为我承修大链,解除世代江人的痛苦,真是有情有义之至,昨夜神灵显示,在归天岩挂链,明天即是黄道吉日,要选一个有志于修链的童身汉子,承受这件事,才能万事大吉,永存千古。”
麻石插话道:
“没有武功,气力,也是不行的。”
田吉道:
“我查问四乡壮士武夫,没有人能承担这个重任,希望你能推荐一个才是。”说完,又低头叹息。
麻石道:
“田爷为了这条链,真是操尽了心啊!”
雷桅道:
“你们尽管放心,我雷桅是修链的总管,为了大链挂成,纵然是丢了我雷桅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截链,我去挂。”
田吉听了,和麻石递了个眼色,双双举起酒碗:
“壮士英雄气慨,实在令人钦佩。大梁修成,必然流芳百世。”
酒直饮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云闭日暗,淫雨纷飞。修炼人中有几位老者都讲今天不宜上崖,雷桅也觉得天气确实不好。但田吉和麻石又三番五次派人催迫。
第三天,雷桅又想,原先既然已经答应,就不能随便改口,一讲信用,二要顾及面子,链,今日是挂定了,
吃过早饭,一切准备就绪,雷桅便带了铁链,朝归天岩进发。归天岩夹在百丈翁子洞崖壁之间,这里一块岩石直立如削,光洁如玉,很是坚硬。
很久以前的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岩上,凿了一些圆点。水上纤夫,就是攀着这些小小的圆点过去的。所以多有失足落水的事情发生。路又窄又远。
雷桅独自背链攀登而行,到了归天岩旁,已经是大汗淋漓。他好容易把铁链挂上了铁桩,又小心翼翼地攀登归天岩,正要把铁链挂上另一铁桩,刚刚挂过,便脱落下来,雷桅叫一声:
“不好!”
连人带链,一齐摔下悬崖!
这时躲在暗处的麻石和两个喽啰过来见了,竟自笑了:
“哼!看你还挂不挂链,见你的鬼去吧!”
话没有讲完,旁边的那个喽啰尖声叫道:
“不好,链子在动,链子在动,人在链上!”
麻石一看,那铁链果然在一摇一晃!他走过去拉住铁链,几甩几摇,又听到水上轰然一声,麻石把铁链几下收了上来。哈哈大笑,旋即打开了酒葫芦:
“这回,叫他见阎王去!你们二人,昨夜守到这儿做假桩,回去定然有重赏。”
说完三人狂饮起来。猛然,一个喽啰发出惊叫:
“有鬼!有鬼!”
麻石气得一脚踢翻了他,回头一看,自己也惊呆了!
雷桅在映真师父那里,学了一手绝技,叫做“金猴挂壁桩”。这种桩是映真师父从河南嵩山少林寺进湖南。
入五溪,到白河之后,看见白河两壁悬崖之上,常常有金猴戏嬉,每日观察,静思默想出来的一套桩法。
练这桩要在墙壁之上只用一指勾住隙缝,能保住身子不下沉,才算成功。雷桅自从七岁起就每日苦练,终于得到了要领。
这回跌下崖去,幸亏得一个无名指贴住了石壁,身子就不动了。正在无计时,发现铁链也坠了下来,悬在一旁,就想攀住铁链上来。
谁知才抓住铁链,上面又是一阵乱抖。他晓得自己上当了,原来田吉、麻石早有害人之心。
他于是便放了手,干脆又把身子重新贴上石壁,蹬了一块虚石下水,迷住对方。一面又寻找隙缝,悄悄攀了上来。
听那喽啰一喊,雷桅猛然一纵,上了纤道。但那麻石也是功夫高深的人,他只一个箭步,飞起“九天夺桃”腿,脚尖起处,正是雷桅下颏!
只见雷桅头朝后仰,双脚腾空一翻,远离石壁,直挺挺插进了滔滔河水之中。可怜雷桅他靠着“金猴挂壁”的神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得上来,却被这招“九天夺桃”取了性命。
两个喽罗看了,惊诧不已,麻石也不多话,喝令喽罗扛了铁链,一前一后,下崖壁去了。
辛女依着哥哥吩咐,在辰溪梨子湾找到黄氏,认了干娘,一个纺线织麻 ,一个上山打柴,过了些时日。
那天夜里,风高月黑,江风阵阵。辛女打柴辛劳过度,早早进房睡了。黄氏还在摸索着嗡嗡纺线。突然几个蒙面大汉冲了进来。
辛女在睡梦中,就被几个大汉反绑双手。口塞布筋,同黄氏一起,被拖到江边小船上。
船划到江心,黄氏立即被推入江中。辛女眼见黄氏在浪里几番挣扎,沉落下去,悲得撞天碰地。有个汉子要来推她,抓住她的汉子却轻声说:
“兄弟,我看这女子模样儿俊俏,不如顺水装到下河,卖给妓院,让我们也发点财。”
于是,掉转船头,箭一般朝下游而去。
辛女听了这话,一面心中叫苦不迭,一面思想对付他们的办法。一夜过去,小船已经进入了沅陵地界。
天色已经大亮,汉子们怕别人看出究竟,便将辛女松了双手,只是轮班看守。辛女见此情状,心生一计:她强作欢笑,时而哼小曲,时而去笑声。
汉子们见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只道是年幼无知,不存异想,渐渐放松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