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相愕然,实在是不知道江易寒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江易寒却是不问自请般的落座,甚至用眼神让旁边的伙计给他也送了盏茶来。
“如意阁的生意太好了,金光阁实在是没法与你们抗衡,金光阁的掌柜来问我意见,我便叫他们还是关张了好。”江易寒扁了嘴,装出一副委屈状。
百里相撇了撇嘴,并不接话。
顾若云却是冷哼一声,问道:“那二殿下是承认你同金光阁之间的瓜葛了?”
江易寒不置可否地也哼了一声,随后继续委屈巴巴地看着百里相。
“金光阁去问二皇子的意见,殿下给了便是,何必又来我们这里,难不成竟是寻求我们的意见?”百里相笑得不屑,“什么时候二殿下这么看重我们的意见了?”
“不是你们,”江易寒断然道:“是你。”
宋莫浔和顾若云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皆是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难道传闻是真的?
他们离京的这段时日,二皇子真的日日登门百里府,求见百里相?
难道二皇子真的想娶百里相为妃?
江易寒道:“百里相,你的意见,我向来很看重。”
百里相耸了耸肩,冷声道:“如果真如二皇子所言,那殿下就该把当日百里村动手之人的名册给我。”
江易寒满面真诚,道:“百里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来为难我。”
百里相看他,眼神如刀。
“护身符的生意金光阁是不做了,可这买卖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日后改行卖书,虽说不比卖护身符那般生意红火,可到底也对大燕的税收有所裨益。”
宋莫浔此时插话进来:“税的问题,二殿下不必担忧。如意阁是守法商户,年底缴税的时候,一定一文钱都不会少了市舶司的。”
江易寒淡淡道:“我自然不会担心。”
百里相有些不耐,按捺着想把江易寒扫地出门的冲动,问道:“殿下还有其他事情吗?”
江易寒稳坐不动,“怎么一直喊我殿下,平白的,倒显生分。不如就喊我名字好了。”
百里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江易寒,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江易寒用眼神示意伙计添茶,不紧不慢道:“没其他事情便不能坐一会吗?百里,你可真叫人寒心。”
百里相看了看如意阁门外聚集的人群,望风而动的街坊邻居们,全都堵在门口,交头接耳地朝里面张望着。
百里相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可以,你想坐到何时便坐到何时。”
江易寒又作深情状,“百里,你瞧我对你多好,金光阁的掌柜已经被我劝服,再也不和你们如意阁争了。”
“廖知府家的公子和殿下是什么关系,京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顾若云忿忿道。
江易寒不理她,仍是眼巴巴地盯着百里相。
百里相实在觉得无趣,刚想起身,却见门外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扶风弱柳的一群姑娘,便走了进来。
百里相坐了回去。
“见过二殿下。”
几人异口同声地拜见江易寒,百里相定睛一看,原来又是熟人。
盛华铃站在前面,清瘦了不少的张清宛和面色平平的贺瑾则是站在了离盛家姑娘半步远的地方,齐齐行礼。
宋莫浔低声道:“见到本世子的时候,倒不见规矩这么足。”
顾若云则是假装根本就没瞧见这几人,双眼望天地受了。
江易寒的面色冷了几分,瞥向为首的盛华铃,“来这里做什么?”
盛华铃乖巧答道:“年关将至,替家里来看看如意阁的护身符,以保家宅平安,过个好年。”
江易寒站起身,不悦道:“盛家又不是没有男人,至于让你们几个女流之辈出来忙东忙西的吗?”
说着,他便再也不看任何人,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顾若云长出了口气,嘟囔道:“慢走不送,可算走了。”
眼前却还是有三个规矩甚足的永安京小姐,宋莫浔瞧着,简直如眼中钉般难过,竟是也站起了身,紧随江易寒其后,走了出去。
盛家小姐等人俯低的身子还不及起来,便见宋莫浔昂首阔步地也走了过去,分明是打算占她们这一礼的便宜。
盛华铃忍下心中不快,硬生生撑着,等着他也走了过去,方才气势汹汹地抬起头,伸出手指,指着百里相,大声道:“百里相,你这妖女!”
百里相弯了弯唇,道:“愿闻其详。”
张清宛咬了咬唇,只是木然地看了眼盛华铃,便垂手立于一旁,一副不愿帮腔的样子。
“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术,诱得二殿下失心疯般,频频在满京百姓面前失态。你这妖里妖气的模样,不是妖女还能是什么?”
百里相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顾若云却是沉不住气,腾地起身,大声道:“旁人做下的事情,却来怨百里,这是哪门子道理?”
盛华铃却是口不择言:“听说你在陪都便杀人无数,那衣衫的颜色,那般鲜艳,想来都是人血染成的,怪不得将二皇子给迷住了!想来都是妖术!”
顾若云猛然拍桌子,“是杀妖无数,是妖!你从哪听来的谣言?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盛华铃瞪大眼睛,怒不可遏,“撕烂我的嘴?顾若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就算你还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难道还敢来撕烂我的嘴?你这没规没矩的野丫头,不愧是昭阳养大的。”
顾若云嘴上不饶人:“前礼部尚书家的?呵,你算什么东西?你家老子盛文良有什么功名不成?不过是仗着和当朝宰相沾亲带故的,便目中无人了。姓盛的,你须知,一朝天子…”
话到一半,宋莫浔猛地拽她的袖子,这才将那句大不敬的话给吞了回去。
宋莫浔看着盛华铃,悠悠道:“盛小姐,你说昭阳城养大的便没规矩。可是永寿侯府,可是也在陪都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侯府没规矩?”
盛华铃不甘地看着他,心知落魄的凤凰欺不得,不情不愿地道:“世子明鉴,我实在是没那个意思。是顾家丫头欺人太甚,我瞧不下去,才说错了话。”
宋莫浔大声道:“她就是再如何落魄也比你懂规矩!瞧你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体统在!”
盛华铃一窘,她今日出门,确实是有几分仓促,以至于描的眉画的眼,都不似往日般清丽。
二殿下江易寒最憎的,便是浓妆艳抹。
盛华铃看了看张清宛,后者面无表情,似乎正在魂游天外。
而贺瑾却是定定地望着百里相,眸中似乎还有水光闪动。
盛华铃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看错。
怎么,又没说她,她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