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金光阁的护身符可是昭阳城内品质最为上乘的，您大驾光临，如意阁蓬荜生辉，可是这护身符，我们可不敢卖。”
宋莫浔抬头，看到顾若云拨开人群，走到张逢应面前，满面冷意，仰头盯着张逢应那张干瘪无肉的脸。
张逢应有些难为情似的收回了自己那只苍白似枯骨的右手，沉甸甸的钱袋子，再次收回了怀里。
“城中谁不知道，张掌柜最善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护身符若是卖给张掌柜，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张掌柜伶牙俐齿的，都推到如意阁身上，我们可是百口莫辩了。”
顾若云站在宋莫浔前面，回头对他说道：“莫浔，你先去忙其他人的。”
宋莫浔转到柜台后边，人群蜂拥而至，宋莫浔忙向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腿脚很快，立刻去后院取了册子出来。
“一个一个来，城东张员外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买了五个，多谢世子爷！”矮胖的张员外“噌”地一下蹿到宋莫浔面前，不住作揖。
一切很快井然有序了起来，先前订货的人，陆续提货，库存很快便见了底。
机灵的伙计怕场面再乱起来，扬声招呼着没买到护身符的客人过去登记付定金。
张逢应眼见着那只樟木箱子中的锦囊越来越少，心中急了。
他不住躬身求饶：“顾小姐，您行行好吧，我身家性命都系在这护身符身上了。我们店昨夜发生的事情您也知道，我也不晓得得罪谁了，这都是高人，这要是叫我身首异处，我！”
说到末尾，他色厉内荏，真的发狠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那些人！”
顾若云面色愈发的冷，她刚要说些什么，耳边却听有人的声音更冷，正是百里相。
“你说哪些人？”
张逢应见了百里相，气势陡然灭了，边向外退边说道：
“我胡乱说着玩的，百里掌柜千万别和我计较。如意阁的护身符是紧俏货，我明白。今日没货，我等货充足了再来便是。百里掌柜莫气，我就是个小人，乌龟王八蛋，您几位都是高门大户的一等人物，和我这乌龟王八蛋计较什么呢。”
顾若云恨恨地盯着张逢应那张再度苍白的脸，那脸透着隐隐的青色，像是命不久矣了。
百里相却是不理他，朝着店内的客人，朗声道：“剑南商道通行，原料不再短缺，我们如意阁定日夜赶工，将大家的护身符都赶出来。为答谢大家盛惠，即日起的三年内，如意阁都为大家提供以旧换新的服务。用旧了的护身符不喜欢了，只需添上一半价钱，即可换最新款式的护身符！”
话刚说完，人群便爆发了一阵发自内心的赞美声。
如意阁的护身符价格是贵，可辟邪躲灾的效果，却是有目共睹。
能来买护身符的人，皆是非富即贵，根本不在乎那几十两银子的差价，可百里掌柜的这番话，却叫他们平添了很多信心。
如意阁会开张很多年，起码，也有三年。
百里相扫视了一圈兴奋的人群，继续说道：“明日起，我们还会推出价格更低的护身符，专门供给平民，还望各位员外郎和官人多多体谅。”
人群明显一愣，可很快的，便有聪明人知道百里相得罪不起，大声赞同。
“百里掌柜真是人美心善！如此一来，我们昭阳真会成为大燕第一座妖物绝迹的城了！”
明白过来的诸位富商和小官吏很快也出声附和，赞叹百里相的善举。
在街角一直偷听的张逢应心中，充满了绝望。
两司每年的单子已经丢了，现在自己想保命买个护身符，也买不到。
恨意渐渐浮上心头，张逢应看向如意阁牌匾那通红的一角，袖中的拳头越攥越紧。
——
百里相好几夜未眠，赶制了好几只樟木箱子的护身符。
吞了好几颗补充灵息的丹药，她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又画了足够如意阁卖好几年的符纸。
宋莫浔却再次带回了侯府的消息，侯爷想见他们一面。
祁风近来深居简出的，很少踏出卧房的门，听到这个消息，是最先拒绝的。
他连连摇头，很是不愿，“我就不去了，一介白衣，又不求什么，总去侯府，我怕坊间传闲话。”
宋莫浔罕见的强势：“祁公子还怕这个吗？心里没鬼，怎会不敢去呢？”
祁风看着宋莫浔那和侯爷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动动嘴唇，最终说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同去便是。”
宋莫浔满意地看向剩余两人，见顾若云和百里相都无反对的意思，便放心了。
“我回侯府好几次了，这几次都是带着银两回去的，我爹很是满意很是开心，这笔分红足够他高兴上一段日子了。他最近心情好，我们不会触霉头的。”
顾若云问道：“你也没少领赏银吧。”
宋莫浔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是，过几日带你去逛街，你看上什么尽管买，不用同我客气。”
顾若云冷哼道：“哼，谁稀罕你的银子，我自己有钱。”
百里相笑着打圆场：“莫浔肯给你花钱，那是他心甘情愿，若云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吧。”
顾若云嘟着嘴，有些不情愿似的起身。
去永寿侯府的路上，百里相有心逗弄宋莫浔和顾若云这对小男女，促狭极了，不住拉着顾若云同她推荐首饰布料。
布坊上等的绫罗绸缎，都是先付全款，再等成衣。
顾若云本不想逛这些店铺，奈何百里相拉着她，一定要进去。
但凡顾若云的眼睛在什么物件上多停留一瞬，百里相便回头高声喊道：“莫浔！”
宋莫浔不敢得罪顾若云，只得乖乖掏出荷包付钱。
连着逛了好几间店，百里相终于闹够了，顾若云也觉得宋莫浔这位世子爷兴许已经在怒火喷薄的边缘了。
“好了，百里，别闹了。”顾若云拉着百里相的手，低声央求道。
百里相笑得眉眼弯弯，也拉着顾若云的手，“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
祁风一路沉默，不同于宋莫浔这位阔气世子爷的沉默，他的沉默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第几次看向百里相，他眸色深沉，低声问道：“百里，你有想买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