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昭阳的刑部大牢内,祁风睁着双眼,数着地上团团乱转的蚂蚁究竟有多少只。
他一夜未眠,水米未进,脸色青白,嘴唇干裂。
陪都的大牢都没有窗户,不见天日,不知时间流逝。
他若不是一夜未眠,默数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已到了白天。
“唉,那个新来的!”一脸不耐烦的衙役走了过来,朝他喊道:“想喝水想吃东西的话,就去找你家里人给你送钱!你想在这里饿死吗?”
祁风不答,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瘦小的衙役。
祁风的眼风凌厉,衙役被他看得,也有些怕,脖子朝后缩了缩。
“什么人抓我进来的?”
“不知道,不知道…”衙役只是嘟囔着,像躲什么瘟神似的朝外走着。
祁风只记得,自己在相府为百里惜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随后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沉。
再睁眼时,便到了这里。
牢狱坐监,祁风是惯常的。
只是上一次,尚且有个缘由,这次却是不明不白地就进来了。
也不知道如意阁那边如何了,百里相他们发现他彻夜未归,一定在寻他,可是她会猜到自己在这里吗?
祁风正叹气,却见冰冷的铁栏杆外,又闪身进来一人。
“公子!我一得了消息就赶过来救你了!”
祁风看了眼来人,“贺璋,我不走,我要正大光明地出去。”
贺璋收了急色,也跟着沉静下来,“是陈兴,是他昨夜将你下了大狱,罪名是私闯相府。”
“私闯相府?”祁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这样的罪也用不着让我下这种专门关十恶不赦的死刑犯的牢狱吧。”
“陈相在陪都,可谓是只手遮天,他若是想,他可以让公子死得消无声息。”贺璋又有点急了,“公子和我走吧,若是不走,我怕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百里会来救我的。”
贺璋看着祁风淡定的面目,将太息抑回了喉咙。
“贺璋,你和我仔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是暗影。昨夜是暗影的人,将公子迷晕再送来的。”
“暗影?”祁风的面上终于有了丝波动,像是讶极。
“没错,就是他们。”
“暗影不是二皇子和贵妃的暗卫吗?他们从不离开皇城永安京的,怎会离京万里,远到昭阳,就为了将我迷晕下大狱。”
“公子,我想陈兴是知晓了。”
祁风却答非所问:“也是,流光大部都离开了永安京,暗影自然也会跟着行动。他们如影随形,附骨之蛆罢了。”
“公子,你和陈相向来无甚瓜葛,唯一的交集便是那夜…”
祁风恢复了淡然,“可是那夜你也在。”
贺璋愕然。
“陈兴身上有蹊跷,百里也在调查此事,我们可以借力打力,这也许是解开妖祸真相的密钥。不管陈兴那夜发现我们与否,他都没有当场发作。”
贺璋点头,“是。”
“他没当场拿下我们两个,要的便是震慑我们,不要继续轻举妄动,将主意打到他的相府处。可百里惜进城寻百里相,已经让百里相的疑心落在了相府和陈兴处。”
祁风顿了顿,方继续道:“他要杀百里惜,他还要当着我的面杀她。将我囚禁,又可以引来百里相,简直就是一举三得,陈兴何乐而不为。”
“那百里姑娘可应付得来?”
祁风目光坚定,“她一定可以。我等她救我,你别费心了。”
贺璋这次是真叹息了,他最后望了一眼祁风,“公子,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贺璋大摇大摆地从一众倒桌昏迷的衙役身旁经过,随后凌波微步般的,几个闪身便从看守森严的刑部大牢溜了出去。
百里相无心生意,如意阁今日关张。
到了日上三竿,气喘吁吁的宋莫浔和顾若云驱马而回,人还未下马,声音就传到了百里相耳中。
“百里,百里!大事不好了!”
顾若云脸色不善,翻身下马去扯宋莫浔的袖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干净好看。
“宋莫浔,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大事不好了,你这张乌鸦嘴,你是不是又找打了?”
百里相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宋莫浔。被这双宛如雪山冰泉般的双眸安抚着,宋莫浔登时觉得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可以慢慢讲。
“祁风被官府的人拉走了,下了刑部大牢。”
“什么人干的?”
“听说是丞相陈兴,祁风私闯相府,还杀了人,被杀的那个是个弱女子。”
顾若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急急向西厢房内奔去。
为了方便百里惜养病,这几日祁风和宋莫浔都从西厢房搬了出去,住到了账房先生的简陋小屋里。
过了片刻,顾若云脸色苍白地又跑了出来,看着百里相,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百里惜不见了。”
宋莫浔听了不信,也跟着跑进了西厢房去查看。
过了一阵,他同样面色苍白地跑了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手足无措地看着百里相,等着她给拿主意。
顾若云磕磕巴巴的,“百里,昨夜我们回来的时候太累了,被城中商户一气,加之心中惦记着祁风,都没人醒起去看看百里惜。”
百里相默然不语,仍是一派淡定模样。
“百里,她在这里养病这么多日,都是未曾下过床,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偷偷出去。她那么虚弱,她能去哪里呢…”顾若云急得快哭出声了。
百里相起身,声音飘忽得像是从极遥远处传来,“别找了。”
顾若云和宋莫浔均是不解。
百里相冷笑,“在相府死的瘦弱女人,是百里惜。陈兴这是给我设好了套,等我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