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涣散的容舒华飘荡在灰白之地。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何会在漫无边际的这里。
她隐隐约约记得在等什么人。
可是等谁?
她记不得了,冥思苦想亦是记不起来。
她心底好像有一抹散不去的忧愁。
是什么忧愁,她也记不得了。
她不知道去哪。
为何来这,哪里是归处都不记得。
连这里是哪,她都不知道。
整个人宛如初生的婴儿,对一切迷茫不知。
容舒华在四处飘散。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分崩离析,接近透明。
初生的她好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可是、可是,不能!
不能死!
她心底叫嚣,迫切的想要找到出路。
她不能死,她还有、有……
执念充满她的脑海,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有什么。
无边无际的灰暗充斥着她的双眼,好像她的人生。
漫无目的,没有尽头,记不起来的一切令她惶恐,令她困惑,令她挣扎……
不知多久,不知几何,灰暗之地响起异常的声音。
仔细听,是模糊的唤娘声。
“娘、娘……”
声音逐渐清晰,进了脑海,容舒华猛地一震。
她想起什么却又隔着一层触不开的屏障。
唤娘的声音愈加急切。
声音中含满的痛苦令她湿了眼眶。
她着急不已,疯了般的寻着声音乱跑。
声音不在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她跑不脱,抓不到,看不见……
容舒华无力的跪在地上,神情恍惚。
脑海中全是痛苦的“娘……”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唤娘声出现。
容舒华双眼亮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在说:“归来……”
对对对,她是要归。
可是……要归去哪里?
她又困惑了。
困惑之际,一道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
与唤娘的声音不同。
让她心悸又似是有了出路。
容舒华恍恍惚惚站起身,循着声音走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骤然一亮。
白光刺入眼睛,容舒华瞬间没了意识。
浑浑噩噩中她再次听到唤娘的声音,这次很近很清晰。
容舒华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是一张脸。
是一张神似自己的脸。
是她的儿子容卿!
容为姓卿为名,代表着生生不息与顽强。
“阿卿、是阿卿……”容舒华磕磕绊绊有了声音。
容卿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脸庞,喜极而泣道:“娘是我,是我。”
容舒华抚摸到有温度的脸,往日种种全然记起且清清楚楚。
她心底不安,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哪里?我明明记得已经死……”
死字脱口,容舒华不安更加强烈,“阿卿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再见到你?”
着急不安的话说着,容舒华不忘看向四周。
无论在哪,都不能搭上容卿。
可在她望到一棵环绕着无数点点荧光的生源树时,大惊失色,肯定的说:“这里是冥界!”
然后,一把握住容卿,“阿卿我们快走!”
容卿的手被容舒华紧紧握住,随她奔跑,他泪眼模糊的凝看着她的背影,忆起小的时候,忆起她决绝的背影。
泪水划过脸庞,容卿开了口:“娘别跑了...”
容舒华不可思议的停下脚步,回看向他,眼中久久回不过神,似乎不确定入耳的话是不是听错了。
好一会儿,容舒华才找回声音,艰难的开口:“别跑了?”
话落,又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荒唐话,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在说什么胡话!”
容舒华抓紧容卿双臂,声音决绝,“我死无所谓,你不可以死!”
又软了声音,“你的未来还很长,我们母子的仇还未报,害我们至此的人还在逍遥,你怎么可以死!”
容卿抬手回握住她的双手,心痛不已,“娘……”
容舒华好似癫狂,“阿卿听娘的,快走快离开这里,神魔不入冥界,只要你离开冥帝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容卿眼中的泪夺眶而出,轻声呢喃却不是应她的话,“晚了...”
容舒华气急,推搡着容卿,“什么晚了!你给我走!我不要你来找我不要你救我,你快走!走啊!”
容卿没有应容舒华的话,反而直直地看向朝他走近的萧璟澜,不死心的询问:“可否…还有机会?”
萧璟澜微微摇头,“并无。”
突如其来的男声令容舒华猛地一惊,转过身的瞬间警惕心大起,如同护雏的母鸡,张开双臂牢牢地挡在容卿身前,质问:“你是谁?”
萧璟澜不语,连眼神都没偏离一下,继续看着容卿。
容卿难掩悲痛,再次询问:“若拿我换她安康…是否可以?”
萧璟澜平静的声音有了变化,是想起苏梨自然而然带的温情。
“母子俱亡,不是梨儿所愿。”
容卿呢喃:“可身为儿,又如何愿……”
容舒华恍惚明白了什么,立即出言打断容卿的话,“若以儿换母,母不活也罢!”
容舒华冷静又强硬的话刺痛容卿,他心底清楚,所谓的仇未报只是借口……
容卿扯开嘴角,轻按下容舒华张开的双臂,说:“娘,这是冥帝…也是梨儿的夫君。”
“梨儿的夫君?”容舒华直抓重点,难以置信。
容卿点了头,“您没听错,是梨儿的夫君,正是因为梨儿,冥帝才愿出手…让你我母子再见一面……”说到这里,容卿痛到难以呼吸。
再见一面……意味着什么,谁又不知?
容舒华听完,并没有起太大反应,好似都不如听到苏梨有了夫君反应大。
萧璟澜并未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到一旁。
容舒华见此,彻底明白了所有。
她拉着容卿的手走到生源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的点点荧光,眼中闪过轻松,“阿卿,这便是承载冥界生灵本源的生源树吗?”
“是……”
容舒华嘴角有了笑意,“曾经只在耳边听说的神树,却在此刻观了模样,是幸事。”
她转身抚上容卿消瘦的脸庞,“冥帝对梨儿很好。”
容卿:“梨儿值得。”
容舒华温柔道:“我的阿卿也值得。”
“娘……”
容舒华微微摇头打断他的话,“娘走后,别再执着于报仇,娘这半生过的太苦,娘的阿卿别再如此了。”
容卿急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