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刃雷掣陷入凝思,他本以为与世间之事再无瓜葛,可如今白瞳再现,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小子!往后你每日都要到我这里来!细细的跟我讲讲......”
“嗯,啊!~?”
不是大毅不想来,只是眼下已是深冬,雪云山的风雪凶骤无比,以自己现在驾驭风羽的能力,仍有些吃力,要是再像今日这般被卷进崖底,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啊个屁,让你来是看得起你,你答应我接班,就得听我的!”
“噢!”
下了山,大毅刚一进门,就看见鸿鹄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哥,你去哪了?早会不参加,半天不见人,大伙儿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了啊!”
“怎不会,雪云岛安全得很,怎么会有事......”看鸿鹄脸上甚少的严肃,大毅收敛起嬉皮笑脸。“我晨起无事,去......去山上练了练。哎呀,肚子饿了,颖雀呢,走走,咱们去吃饭。”
“颖雀姐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呢!”
正说着,颖雀从门外走了进来。大毅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要对自己啰嗦一番,于是赶紧主动交代。
“我去山上锻炼了,以后去哪儿提前跟你们说。哎呀,走走走,吃饭去!”
人走到了门口,大毅却没拉动颖雀:“大妹要是不去,我可就和鸿鹄去了......嘎嘎。”
“还笑。”颖雀剜了大毅一眼:“我有事情讲!”
“吃完饭再说行不?”
“不行,谁让你不打招呼就随意消失的!”颖雀生气起来从不留情面,大毅无奈只能将打开的房门又关了回去。
“唉......”
没吃早饭,又从宗祠到雪云山飞了一个来回,大毅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在院落上的石凳坐下,点上了支烟才感觉缓解了些。
“好,听你说完再去吃饭,嘻嘻嘻。”
“哥,今早海狼军甄别从外进岛的人,发现了个紫女。带我去一看,竟是刺袅曾经的前辈!”
“刺袅?波色刚独立,为何要来雪云岛啊?”
“辉叔也觉得奇怪,所以让我带信儿给你,毕竟是波色的人,还是哥哥来处理比较好。”
大毅也觉得这紫女是来雪云岛,应该会与自己有关:“难道是我父亲或者神风军高层的哪位族长安排进来的?”
“颖雀,人现在哪里?”
“在矿场。”
“矿场!?雪海舍和神风军都是雪樱族属,刺袅的人到矿场去能干什么?”
鸿鹄对此有不同意见。
“通合也有一部分雪樱族属,我没记错的话,首领还派了好几组人......过去呢......”
“也是......”颖雀也知道此事,她觉得不能单纯用价值取向去衡量,毕竟高层在考量什么,下面的人很难揣摩。
“好麻烦......这样,我跟代叔说一下,吃完午饭颖雀你和鸿鹄带上一组海狼军,去矿场先把人扣住,而后咱们审审不就都知道了!”
颖雀面露难色,她是担心大毅对神舍百杀不好交代:“可......万一是首领或者荒木将军派来的,岂不很尴尬?”
“哎!~!这有什么尴尬的,难道发现了可疑人员,还能不查一查?要真是父亲和师父派来的,大不了我认个错,把人送回去就是。”
大毅看鸿鹄和颖雀点了头,心里高兴的紧:“能去吃饭了吧?饿死了。”
“能了。不过,哥,你以后出门去哪里可要提前说一声......不然就不给你饭吃!”
颖雀刚说完,鸿鹄接着就补上了一句。
“对,颖雀姐说的对,就要让害我们白担心的人,饿肚子!”
“喂~!过分了,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子......莫不是你们才是父亲派来看着我的?”
鸿鹄调皮的回道:“是啊,是啊,首领让我们来看着你的,还让我们用锁链绑着你呢......”
吃完了饭,鸿鹄、颖雀两人即刻行动,很快就把人给控制住了。
鸿鹄拉着大毅去监所听审,路上她说整个过程十分顺利,被扣押之人没有一丝反抗,也没有任何辩解。
“怪了,能是谁派来的呢?”
“颖雀姐也说,若是首领安排的,定不会束手就擒,总要有些说辞才正常。”
“算了,快走几步,见了就知道了。”
雪海舍新建的监所,内里都是木板墙不隔音。大毅在审讯室隔壁坐下后,颖雀才开始审讯。
“绯红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绯红在刺袅受训后,被神舍百杀派到叶季斯身边做秘书。颖雀和鸿鹄岁数比她小几岁,三人曾在训练时有过交集。
“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绯红十分平静,颖雀看她没有恶意又是旧相识,于是为了彰显诚意,她便将自己为何会来雪云岛的来龙去脉简短的讲了一遍。
“真好,能同首领之子朝夕相处,这在刺袅算是上好的归宿了。”
颖雀知道绯红理解歪了,微红着脸解释道:“......不是什么朝夕相处。是机缘巧合,毅少认下我和鸿鹄为妹,不是绯红姐你想的那样......”
“一紧张就脸红,这可不是出身刺袅该有的表征。罢了,对好命的人而言,出身不重要!”绯红叹了口气,跟着继续说道:“好了,你问吧!进了牢房,自然也是我的命。”
“绯红姐,你别误会。我们请你来并不是要囚禁你,而是想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雪云岛。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毕竟此处不是波色,不能有潜伏者的行径......”
绯红笑了笑:“呵呵呵,颖雀,你长大了,知道使用迂回的方法了。”
“.....”
颖雀想要解释,可看绯红摆手示意的动作,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我都熟悉的套路不必用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来雪云岛,是因为违反了神风军规......无处可去,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违反军规?”
颖雀将信将疑的表情,引得绯红嗤笑:“看样子,刺袅往日的训练,已在我们的意识中种下了猜忌的种子。”
“绯红姐,你能说一下事情的原委嘛?”
“我......觉得很累,不想一辈子在被利用中度日。现在我想靠自己的双手过些踏实日子。不论你信不信,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颖雀跟大毅来雪云岛,也有此想法。是啊,有什么比自己掌控命运更有吸引力呢?
“绯红姐,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在雪云岛给自己选一块埋骨之地......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大毅在隔壁听了一阵儿,转头询问鸿鹄:“这个......绯红现在在做什么?”
“我打听过了,一开始是下矿,后来崴了脚。工长发现她懂记账,所以就让她当了会计。”
大毅想了想:“此事没必要外传,辉叔和代叔那边我去说明,下面的人你和颖雀去打好招呼,莫要让旁人知晓了她的身份。”
“哥哥,你不想从绯红姐这里多问些什么?我是说,你相信她说的话?”
大毅咧嘴笑道:“信不信的,她在矿场能左右的了什么?再问下去估计就是些神风军的灰暗面......算了吧!以后我要想知道些什么,再找她就是了。”
三人回到住处,夜已渐深。袭来的凛冬之寒,让颖雀不住的活动着手脚。大毅想起观山上次来雪云岛曾给自己带了两条毯子,于是他进屋拿了出来,可一出门却发现鸿鹄不见了。
“哎,鸿鹄人呢?”
颖雀笑道:“嘻嘻,她准备吃食去了。”
大毅将毯子给颖雀披上,两人刚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玻璃瓶子的叮当声。
“天色还早,不如我陪哥哥姐姐喝一点!”鸿鹄从门框外探出头来,两手掐着六、七只玻璃瓶子,脸上一阵期待的神色。
“呦呵!?哪里来的小烧?”
大毅看鸿鹄快要拿不住了,接过她一只手里的酒瓶。
“早就想跟哥哥姐姐痛快的喝上一场,总苦于没有这个机会。我攒了好久才得了这么多酒。”
鸿鹄把酒放在桌上,而后又从裤袋里掏出了些零食:“还有下酒菜!”
岛上的物资是平均分配,烟、酒、糖等都是奢侈品,紧缺得很。鸿鹄能攒下这些,估计得七八个月的时间。
大毅心里有些不太好受:“唉,让两位妹妹受苦了。”
“哥,你别扫兴嘛。唾手可得有什么稀罕,这些都是我靠劳动所得,我和颖雀姐都很开心,没觉得苦。”
颖雀点头笑着,她从中拿起一袋子花生撕开,使劲儿吸了一下内里的香气。
“好香,全岛仅此一包了!”
鸿鹄把酒起开递给颖雀:“吃着花生,喝点酒,暖和暖和。”
“好,暖和暖和。”大毅接过,咽下了一小口,小烧的冰辣顺着口腔直冲到胃里,令他顿时打了个寒颤:“哇!带劲儿!”
大毅、颖雀对着鸿鹄笑着,恰好此时空中飘起了零星冰晶,很快就把院子铺上了薄薄一层。
“这酒要热一下应该会更好喝,我们起个篝火,烤几个红薯如何?”
“好啊,好啊。前些天刚送来一筐呢!”鸿鹄开心的跑下去拿红薯,大毅和颖雀则去到柴房去找生火的木料。
很快木柴在院子里点燃,颖雀望着火光伸开手掌取暖,眼里满是欢喜。
大毅见鸿鹄在清理红薯表面的泥土,便从她手里接过统统扔进了柴火之内。
“不必太干净,直接扔进火堆里就成。”
“哥,你很有经验嘛。”
“嘁嘁,小时候在历城,夏天偷莲藕深秋偷红薯,这烤红薯没那些讲究,刨出来就带着土,如此烤出来才香!”
“那一会儿可要尝尝了......”
一壶酒冒上了热气,鸿鹄乖巧的先给大毅和颖雀斟满。
“乘初雪与兄妹酒。”
“万千冷祛暖心喉!”
颖雀和鸿鹄这祝酒小诗当真应景,引来大毅咋舌:“厉害哦!不仅有美景,还有美人美诗相喝,当真快哉!”
大毅抬手将杯子的酒吞下肚腹,顷刻一阵暖意传遍了全身:“好酒,舒服......”
“跟着哥哥,每天都快意洒脱!我干了!”颖雀抬起酒杯,与大毅一碰仰头喝下。
“咦!大妹的姿态豪爽,看来酒量不低。”
鸿鹄回道:“哥,颖雀姐可是海量,所谓人不可貌相,低调之人往往出人意料。”
“哈哈哈,好,那咱们今日必须一醉方休!”
“来!”
酒过三巡,鸿鹄微红着脸靠着大毅:“哥,到了雪云岛,我才真正尝到自由是什么味道......这雪,这酒,这篝火、院子,哪哪都蕴含着美好。”
“嘁嘁嘁......”大毅笑着调侃鸿鹄:“还有这红薯!”
“对,还有红薯......嘻嘻......”
颖雀起身,她脸上泛着红晕,张开双手迎雪起舞,似是遨游于白色世界中的精灵。映衬着一旁篝火的光影,使整个院子都鲜活了起来。
“跳的真好!”大毅倒满酒,与鸿鹄碰杯。颖雀迈着舞步轻至,跟着补上。
“哥,从上岛后,我总觉得你略有愁意,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有,那么一点......”
“你说说,即便我们帮不上什么,出出主意也好嘛。”
面对颖雀的细致,大毅也知道瞒不了她。
“我在想能为雪海舍做些什么,可是做多了,辉叔、代叔又会逼着我上主位。”
“哥哥不想坐主位,又想为雪海舍发光发热!哎呀,这是要仿先贤......无私奉献......”
“哈哈哈,小妹这是调侃我。”大毅拿起酒壶给鸿鹄倒上,一脸的坏笑:“喝!”
鸿鹄端起来嚷道:“喝就喝!”
颖雀轻轻伏在鸿鹄的肩膀上:“哥,我觉得你不必为此事烦恼,若是哥不想出面,那我和鸿鹄可以代劳。如此既能为雪海舍做些实事,还能避开辉叔、代叔的推崇。”
“大妹的提议甚好,只是怕会劳累你们,本来雪云岛上的条件就不好......”
“哥,刚才不都说了么,我和鸿鹄从没有觉得雪云岛条件艰苦。哥哥要是再这般见外,我和鸿鹄才难受。”
“颖雀姐说的对,我们也要发光发热。”
可刚说完这话,鸿鹄又有些担心:“咦,颖雀姐,我们都去发光发热,谁来照顾哥哥呢?”
“哎!~!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需要人照顾。”大毅摆了摆手,意思是颖雀莫要考虑自己这方面。
“往日,你们受训于刺袅,见识和能力都没问题。颖雀你通晓人性沉稳细致,而鸿鹄活泼机警善于协调,且又懂财务和经营。这些用来照顾我,岂不是浪费?”
鸿鹄被大毅这么一夸,眉眼间都是受用的高兴:“哪有哥哥说的这么优秀。”
“我说有就有,在我看来你俩完全能够替代我,很多事情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颖雀与鸿鹄面面相觑,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头。“哥,你是不是提前就想好了,故意借着酒劲儿说出来.......”
“当然不是......”大毅将红薯从篝火扒拉了出来,借着香甜的气味掩盖自己的尴尬:“来,为了红薯干杯。”
其实颖雀说的一点不错,大毅的确是有自己的打算,他是想把事务交给两个妹子,就能空出时间去找欣刃雷掣。
“咱们总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就像今天绯红姐说的那样。”
鸿鹄见颖雀喝的小脸通红有些微醉的样子,捧起了她的脸:“绯红姐今天说了什么,让你给记在心里了?”
“绯红姐说,要靠自己的双手过踏实日子。”
颖雀定了定继续说道:“紫女稀缺、天生美丽,但命运总使我们浮华于世。我一直在想,为何我们不能有个安稳踏实的人生。”
“为何我们要陷入诡计和算计之中?难道只是外力的因素么?我改变不了世人对紫女看法,只能找自身的原因,如果只求个踏实,谁又能强逼我们呢?”
“说白了,还是自己控制不了心里的欲望。”
鸿鹄沉定的点了点头:“嗯,自由不是把寄托从神风军那里转到哥哥身上,而是要靠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大毅没想到鸿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哎呀,这样好,小妹说的好!”
三人喝到深夜,都已是酩酊之态。好在颖雀酒量大些,她把鸿鹄搀扶着送到了屋内的土炕上,而后又把大毅送回了房间。
“还说自己不是三岁的孩子,不用照顾呢。”
看着大毅喝醉昏睡的样子,颖雀伏在一旁,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
“明明酒量很差,还喝的那么凶.....”
“唔......月儿......”
四下无人,颖雀本想轻吻一下大毅的额头,可靠近却听他在叫着艳月的名字。
“呼!”叹了口气,颖雀略有遗憾的起身,从一旁拖过被子盖在了大毅身上。
“哥,我希望你能早日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