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节目的播出,节目组的拍摄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之前的矛盾只是谁干活多,谁干活少的矛盾,那么现在就是凭什么她的剪辑是这样,凭什么将我的高光剪掉之类的,即使这个高光只是一种自我认知罢了。
不过节目也是照妖镜,很多人之前很少有人拍这么“全日制”综艺,自然而然地表现出真实的自己,通过观众的视角观看镜头里的自己,很多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做自己了。
第二天开始拍摄的时候,总不自觉地找镜头的方向,或者看到跟拍的摄像师的时候就下意识进入表演的状态。
不过人总不可能一直绷着一根弦儿,进入状态没几分钟,很多人就又被繁重的劳动打回原型。
导演看着一天下来的素材,“鲇鱼效应还不错。”
虽然在未播出前,已经有人关注到他们的拍摄进程,但是播出后,随着观众的增加,也分了流派,十个人恨不得有八百种粉丝。
有跟着崔灵灵、毛苑来的秀粉,有跟着陆姳来的乐队粉丝,后者还自诩比前者高贵,还有上一季节目的观众粉丝,更加“高贵”了。
粉丝言论多少也有些影响到节目里的十个人,有的人觉得某家粉丝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某个人的虚伪,有的人觉得粉丝离得远看不清,自然不了解全貌,不可完全相信。
但总归本就存在一些小摩擦的艺人之间的矛盾裂痕反而明显起来。
“顾蓝尹、任宛、陆姳、崔灵灵你们来一下。”总导演和宣传部门负责人将二人叫到一个小房间,把里面的人先赶了出去。
“这几天的节目你们都看了吧?粉丝的言论也看了?我知道平时你们几个之间可能有一些小矛盾,但是千万不能带到节目里,不然拍出的节目根本没法看。”导演看几人依然面露不服,吩咐道:“小田,你去拷贝一份昨天的拍摄内容的初步剪辑过来。”
剪辑的内容其实是不打算用的,被集中剪辑出来,但是用来唬艺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觉得影响了播出效果删掉不就可以了。”陆姳直言不讳地说道。
她算是里面得失心最不重的一个,本身他们玩乐队的靠的是音乐节,目前来说已经积攒了一小波自己的粉丝,之所以来这个节目,纯粹是感兴趣以及最近乐队写歌进入到一个瓶颈期,他们一起决定走出去看看。
“这就是要剪掉的,我只是想要警告你们,再这样下去,迟早拍下来的视频里没有多长时间可以用的,这才开拍不到三个月,就闹成这样,很好看嘛?随着节目的播出,你们的粉丝也会越来越多,引导你们的粉丝也是你们的职责。”
“你们不是就爱看粉丝打架么?”
“那要看什么样的粉丝,以及为什么打架!言尽于此,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回去吧。”
林年洗完澡正在客厅里抱着平板看小说,看到陆姳她们回来,叫住她们,几人互相不搭理,走回自己的房间,只有陆姳停下来,“唉,不就是看我们矛盾越积越大,叫我们过去训话呗,谁乐意听似的。”
“我知道蓝姐和任宛的矛盾,你和崔灵灵是咋回事儿嘛?”
“我要说纯粹是看不上,你信么?”
“啊,信啊,气场不合这事儿还是很玄学的,可是那怎么办?她下个月转到咱们组哦,而你是我们组的小财务也不可能转走的。”
“那就再容忍她一个月好了,再说不是还要容忍好几个月。”这时崔灵灵抱着自己的睡衣走出房间。
“嗨!”林年跟她打招呼,她也目不斜视,完全不搭理,林年只好讪讪地扭过头来。
“不过,气场不合也得有个导火索,她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让你觉得这人有问题么?”
“想不起来,也懒得想。”
“那好吧,不过还是像导演说的,表面工夫还是要稍微做一下吧。”
“不想搞,不像你似地人缘这么好。”说完这么一句就起身回自己房间了,却不想引得林年开始多想。
林年从来没觉得自己人缘好过,她只是习惯性地认真对待和每一个人的关系,即使对这个人有偏见或者不喜欢,在交往时她也尽量避免代入先入为主的偏见。
人缘好并不等于朋友多,她虽然看似有个好人缘,但大家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在维持表面情罢了,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或者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与悲伤的时候,她们都只会找和自己关系真正好的人。
“这是不是一种虚伪呢?”平板上的读书页面暗下去,映照出林年的晃神的眼睛。
“我并非真心和她们做朋友,甚至我内心对某个人心生不满,可是我并不指出也不表现出来,这是不是我的问题?可是我也只是想做一个好人,一个善良友好的人,这也错了嘛?be real 就一定要以怼天怼地对万事万物都不满才行嘛?我的真实就是友好不行吗?”
但很快另一个声音就在林年脑海中响起“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这样的想法不会让自己吃亏么?或者你不觉得对任何人都好的结果是其实你对任何人都不好?”
“我不提倡吃亏是福,如果谁让我吃亏欺负我的话,我大不了自此远离他,他也丧失了一个好人做他的朋友啊。虽然这样有些因噎废食,因为对方一次的行为就导致自己的疏离,但是避免自己受伤又错在哪里呢?”林年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的想法写在日记本上。
林年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对任何人都无差别好的人,“其实一个陌生人来到我面前,他会先看到我和他之间的一堵高高的墙。be nice 只是我去遮掩这堵墙存在的一种方式,如果在互相交往的过程中我感觉不到对方的真心,那么这堵墙也不会消失。或许这样就会显得我也不真心,但是至少我会真诚地说话和行动。所以,另一方面来讲,我确实对任何人并不如我最开始认为的是对所有人都好,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冷漠高傲的表现吧,不过我本性如此,也不太想改变,喜欢我的或者被我接纳的人都能接受我这种性格,而且她们会见到真正地我的内心。”
“林年,你又在写日记啦?”毛苑擦着头发走进来,看到林年低头写着什么。
“对,刚写完。”合上日记本,林年将日记本放到角落里。“你觉得我们其他这九个人里都还行么?”
“为什么不行?我还挺喜欢大家的,大家的背景不同,以后要努力的方向也不同,感觉利益冲突没那么大,所以相处得都挺和谐的。”
林年听到毛苑天真的话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练习生之间不都挺勾心斗角地么?
“也不是啊,总有关系好的,而且有时候练习生们年龄小,不满表现在脸上,产生了矛盾说开了就好了,可能不会变成朋友,但很多误会就会解除。”
“会不会也有很极端的人?”
“有的,有些人的想法我永远搞不懂,我是那种一直愿意相信别人好的人,也愿意对别人好,但是我们公司总会有些人特别极端,看谁都是要和她争抢资源。”毛苑注意到林年还挺愿意听这些八卦,叽里咕噜跟她说了一堆。
“这是你说的和谐?”
“对呀,除了这几个人,其他人都挺好的呀。”毛苑一脸天真。
林年看得出这种天真不是装出来的,或许正是这样的天真反而激发了大家友善地对待她,舍不得说重话,只要见过她的面亲自感受她的言行举止,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这还真是一种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天赋。”林年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只内心里希冀对方可以一直这样天真。
当然,说毛苑天真并不代表她不成熟,相反,更像返璞归真,或者说外圆内方,正因为内心有某种坚持,自然那些负面的反馈或者暗黑的想法就近不了她的身了。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依然不是很顺利,连带着大棚的种植进展都不是很顺利了。
想到顾蓝尹和陆姳分别和任宛和崔灵灵有一些矛盾,谭婉只好找来林沛岚和林年商量怎么办。
中午吃饭的时候,谭婉看到大家都在一起,说了句:“我找林沛岚和林年商量了一下,我们晚上开个会吧,针对最近的一些事情?”
“好啊。”有人随声附和道,却心不在焉的。
“任宛?”有人一声不吭,谭婉单独问了一句。
“知道了。”说完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
“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主题叫批评与自我批评。最近咱们的项目进度缓慢,我注意到一些人之间经过前两个月的相处可能也有些矛盾,我们希望在这个场合能说开,我甚至专门找了导演,希望这一段不会被拍下来,咱们都真诚一点,然后内部解决掉。”室内一片沉默,不是抠手就是刷手机的。
“那就先从我开始吧?我先自我批评,过去的两个月我没有承担起老大的职责,很多事情处理不及时,出了很多漏洞,需要各位同伴帮忙解决。比如施化肥的时候,上错了,导致西葫芦营养过剩,叶子都被‘烧’黄了。
“呃……我要批评的是陆姳,作为总财务,漏记了很大的一笔钱,跟节目组清帐的时候对不上,结果导致所有人只能熬夜加班去想确实那些钱用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