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消息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下午的时候,皇后的懿旨便送到了叶府。
“让我进宫?”叶俞言不解,“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做什么?也要骂我吗?”
她挨了叶老夫人一顿狠骂,于氏和田氏虽没骂她,但也在她耳边絮叨了许久,所幸父亲心中有愧,母亲一无所知,否则她怕是还要挨上两顿骂。
叶时言对她也没有好脸色:“你当你是多重要的人吗,皇后娘娘会管你死活?”
她被人打晕,到现在头还是疼得厉害,一动便头晕恶心,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叶俞言赔笑:“是是是,时言你说得对——不过皇后娘娘到底要见我做什么呀?”
“明天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叶时言恹恹地说。
“皇后娘娘的病好了么?”叶清言冷不丁地问。
“能召见俞言,应当是已经好了吧。”叶时言说。
叶清言“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年前席婠素所住的侧殿失火,皇后受惊病倒,贵妃打理后宫,叶清言原本以为皇后还会“病”得再久些,没想到刚出了十五,皇后便痊愈了。
那么眼下病的应当换成贵妃了吧?
“兴许皇后娘娘是听说了有人要绑走你的事,所以召见你安抚一下。”叶时言说,“等明天到了宫中,你要听大伯母和小言的话,别惹出麻烦,记住了没?”
往常都是她一直盯着叶俞言,但她眼下难受得厉害,想来皇后娘娘也知道她受了伤,只让于氏带着叶俞言和叶清言一起,并没有要她也跟着。
她放心不下,只能一再叮嘱。
“我知道,时言你放心好了。”叶俞言笑嘻嘻的。
“你这样说我更不放心了。”叶时言嘟囔。
叶俞言有些心虚,讨好地给她擦着额头。
“那个凌柏,现在怎么样了?”叶时言问,“小言说他妹妹也在,把她安顿好了么?”
“凌柏的烧退了些,我去看了两回,他比之前好了不少,呼吸平稳下来了。翡翠姐姐说等到晚上看他会不会醒过来,要是醒了,应该就没事了。”叶俞言说,“凌溪一直在旁边守着,我劝了几次她也不肯走,就先留在那边了。”
叶时言叹了一口气:“我问的是以后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叶俞言一脸迷茫:“留他们在府里就好了呀!咱们家又不是养不活两个孩子。”
“啧,”叶时言满脸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小言你知道大伯他们打算怎么安排吗?”
“父亲没有说,但不会让他们再回到韭叶巷里的,那边……”叶清言摇摇头,没有多说,“毕竟他们兄妹救了俞言,我猜着,应当会问问他们兄妹两个的意思吧。”
“不能让他们直接留下来吗?”叶俞言看看叶清言,又看看叶时言,“就是多了两双筷子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是这样的。”叶清言耐心同她解释,“叶家固然不差这他们两个一口饭吃,但他们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丫鬟小厮?他们可是救了你的命,这样并不合适。”
“最合适的应当是三叔收他们为义子义女,两人以后住在叶家,可以得到更好的教养,凌柏能有个好前程,凌溪也能寻一门好亲事。”
叶俞言捣米般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叶时言翻了个白眼:“你哪里能想到这些。”
“但这也不是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总是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叶清言笑着说道,“所以要等凌柏醒过来之后,问问他们的想法。”
“凌柏一定会同意的啊!”叶俞言毫不犹豫地说,“留在韭叶巷里,凌柏只能去打擂台,凌溪也只能在连油灯都点不起的家里,过着担惊受怕,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叶清言笑笑:“也未必。”
没有理会叶俞言疑惑的目光,她站起身来:“一晚没睡,我困得要命,就先回去休息了。”
同两姐妹道了别,她没有立刻回听雨院,而是让人准备了马车。
出了门,她带着锦绣一路到了许家。
许家的大门已经挂上了白幡,她没有进门,找了旁边一个婆婆打听。
“婆婆,许家是不是出事了?”叶清言一脸忐忑地问。
那婆婆瞥了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你认得许家的人?”
叶清言点点头:“我姐姐是许夫人的丫鬟,昨日不是上元节吗,她说许夫人快要生产了,不能回去家里过节。我爹娘都记挂着她,叫我过来看看,可别是许夫人或孩子……”
那婆婆将她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可不敢乱说啊!”
她倒是理解眼前这孩子的担忧,给人做丫鬟的,哪怕没做错什么,主子出了事,自己也逃不脱责罚。
“死的是许家老爷,昨天官差都来了,听说是忽然发了病,连郎中都来不及请人就没了!”她说,“只能说祸不单行,许家那老婆子一听儿子没了,当即就昏死了过去,醒了之后是中风,往后站不起来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许夫人呢?”叶清言追问。
“她受了惊,孩子也生了下来,所幸母子平安。”那婆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你姐姐肯定没事的。”
叶清言松了一口气:“多谢婆婆,我知道了,这就回家告诉我爹娘!”
如今看来,周氏那边应当没有什么破绽。
其实许玉衡的死经不起细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云娘住进许家,就是想要嫁给许玉衡的,又何必将人毒死?
所幸那抓走叶俞言的人保下了云娘,这桩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案了。
叶清言上了马车,径直去往了依南巷。
叶明心说云娘提过,是住在她那院子旁边的男人帮她传的话,她猜着应当就是强子的爹。
叶谨言已经去找人了,她过来是要问问强子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刚进了依南巷,叶清言便看到强子低着头,蹲在自家门口。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
“你来了,”他咧起嘴,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你也是来找我爹的吗?你来晚了,我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