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破败潮湿的房间,意料之中的被锁住了,我完全出不去。
伤口被粗布摩擦着,红艳艳的血渗了出来变成了扯的生疼的血痂,完全是不怎么用心的包扎。
脑袋还是有些发疼发昏,半只手甚至冷的让我觉得我是个死人,竟是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算是暴露在空气中,也好过被摩擦的血肉模糊,血液凝固沾到粗布上,红粉红粉的新肉被血痂挤压拉扯。
随着一声撕拉声,我用了力气扯开了这层布,当时眼泪就流了出来,无意识的,纯被痛哭的眼泪。
想要蹬腿胡乱滚动,但是我的肉体就那样呆愣愣的任由眼泪从脸颊划下。
不像是受了外伤,倒像是受了精神伤害。
过了不知多久,后知后觉般的才开始眨眨眼睛,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伤口。
带着血痂皮肉的粗布被丢开,流不出血液的新肉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冰凉的空气触及到我发热的手臂,意识清醒到了平时都难以抵达的地步。
还是想到了,幸好长谷部不在,只不过这一次指的是幸好他没有看见这副样子。
会哭吗?像之前好多次那样,英俊的脸上是藤紫色的漂亮眼睛溢出滚烫的泪水,用手指胡乱抹,怎样也抹不完。
那样炙热的情绪就那样不由分说的感染了我,令我愈加心疼自责,再抬头看他时。
偏生他看见我在乎他还会笑,边流泪边笑还真是奇怪呀。
明明是刀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呢?
幸好你没有看见,你看见了该如何是好呢。
幸好我因你没有看见,而没有感到多委屈,如果你哭了的话,那么我的委屈会如潮水一样涌上来的。
见到你时,我不会承认,我曾因他人给予的伤口幼稚的想过死亡。
就我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去哪里,我的烛台切又该怎么办,取我血的人是宗三左文字,为了他的弟弟小夜左文字。
这是一群刀剑吧,无主的刀剑,有主人的又怎么会缺灵力呢。
我对刀剑的认识也仅是在万屋和时之政府,对他们的样貌性格只了解个大概。
能沦落到抢人,放我的血来救弟弟,我想他们一定是不喜欢审神者,那是不是他们能对同类会好一些呢。
等等我啊烛台切,把你从政府仓库带回家的我,本来就有着再次把你带回家的责任啊。
看着这个破败的旧屋,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太无用了,还能被这样的地方困住。
真是白费被老师教了这么久。
这个破旧的屋子窗户被木板死死的挡住,现在透过缝隙空出,现在是临近早晨的将明未明啊。
要是在本丸这个时候我应该还赖在床上吧,作息太过规律的三日月大概在泡茶,长谷部在安静的帮我整理资料,烛台切在查看食材。
原来痛真的会让人感到麻木,我还以为只过去了一段短短的时间。
想过欺骗自己这是梦就好了,但是这么难受的梦还是第一次,太现实了,就不是梦境了。
一一一一一
本丸--
三日月听到那个令他心漏一拍的消息的时候,他还在不远的缘廊等待小主君的归来,还特意备好了茶点。
他身旁一同等待的前田和药研,还有缩在一边的山姥切,都没有来得及接受这个消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这只胡言乱语的狐之助。
它甚至是时之政府特派狐之助,但是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相信这个消息。
三日月最先反应过来,他想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呀,喜欢剥夺再剥夺,怜悯再怜悯。
即使是对一个孩子也这样……
前田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但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本想擦去这晦气的泪水,但是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药研还算是冷静,他再三确认发生的地点和时间,确认有没有看见…尸体。
得到的回应当然是没有,是信誓旦旦的没有,他们发动了政府所有的狐之助,搜遍了那个地方也没有看见。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烧成焦炭了,看不见。”
当特派狐之助无意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被药研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样居高临下的冰冷,像是会索命一般。
“…不要胡说。”
是三日月冷冰冰的一句话解了围,药研才将自己的本体放回,当他们转头时却发现前田不见了。
在三日月的拜托下山姥切立马动身去寻找前田,尽管山姥切内心也是有些突然和悲伤,但是他和主君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短到对那个孩子的了解只有那么一点。
连悲伤也是无处悲的。
山姥切在天守阁下方的山茶花地里见到了捂着自己的嘴巴的前田,他没有放声哭泣,而是默默的任由眼泪滴落到泥土里。
他自己本不是健谈的刀剑,他只能默默地蹲在旁边陪着前田,前田是个孩子,总是会在意他这一振仿品刀的情绪。
现在换他在意前田的情绪了。
有的人陪伴之后前田才终于发出一点呜咽的哭泣声,他想不明白那样温柔的主君为什么会遭遇那样的事情,明明只是一次外出啊。
像以前无数次外出到万屋一样,明明应该是她被暖黄的灯光迎接回来和大家一起的啊。
“…我不想哭的…太晦气了…我明明说好长长久久侍奉于她的…”
他强制性的停下了呜咽声,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眼泪滴落,呆呆的看着面前开的正艳的山茶花。
这是他和主君一起种的山茶花,主君说山茶花寓意不好,下次在他们那边种更好的。
她嫩白的双手陷在黑色的软土里,漂亮的枫红色眼睛是歉意和调皮,主动的伸过软软的脸颊,让前田帮她擦一擦。
展露出珍贵的笑颜,极其温和的一句道谢。
[谢谢前田啦,花开的时候一起看吧。]
灵动的像那只漂亮的山茶花一样。
为什么人类也会像山茶花一样凋谢呢?
前田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了口,他没有希望山姥切能够回答他,他只是想问。
“…不知道。”
山姥切有些泄气的回答着,沉默的拢了拢自己的被单,让自己显得更加没有存在感。
在他们发呆聊天的同时,三日月也在和药研交谈,只不过与他们的安慰发泄不同。
“何必为难那只狐狸呢…”
刚才药研明摆着就是要砍了那只死狐狸的态度,但是砍了可就不好收场了,那是把怒气与怨气撒在了别物身上。
药研没有回话,他也在想,他在想该怎么办才好,他内心还是不相信主君会因此突然的离开,到底还是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个好孩子,会偷偷的给我藏茶叶,调皮的偷拿我的茶点,学着我早起却又犯困,问我万叶集和俳句。”
“老爷爷,我也是会有动容的啊…即使是身为刀剑名物。”
药研搞不懂这振老刀到底要搞什么,他没有像前田那样细腻温柔,他现在根本就怀疑主君没有死。
“说这些有什么用,找人啊。”
“是啊…找人啊。”
三日月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重复的说出这句话,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的。”
药研虽然知道这振精明的老刀精早就看出了他都不正常,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也看出来了。
“稽查队的刀剑才会知道一些特殊的东西,不是吗?叛逃稽查队的刀剑药研藤四郎”
身份被戳破,药研丝毫没有慌张,既然能明摆着说出来,那就证明三日月根本不会举报他,甚至还会利用他的身份这一点。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正确,三日月现在根本不装自己那副迷茫老爷爷的样子了,他的心机与深算直白的坦露了出来。
药研知道这个老家伙大胆,没想到他这么大胆。
他甚至想要混入稽查队,和稽查队的人一起追踪主君的下落,合适的时候甚至分开追查。
他根本没有反驳这个方法。
大概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吧。
就趁着夜色两阵刀剑披着白色的披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本丸。
在他们俩给山姥切留下一张纸条,看见长谷部失魂落魄的进入天守阁之后。
三日月本来想要带着长谷部一起的,但是他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他还是不肯接受主君生死未卜的事实。
一股脑筋的等待着,说难听点就是像败犬一般自欺欺人。
应该是打击受大了吧,毕竟主君最是偏爱于他,毫不掩饰的。
毕竟他们能在见到主君尸首的时候不崩溃,用残存的理智帮助那个孩子收捡尸体。
但长谷部如果见到那个孩子冰冷的躺在那里的话,他会疯掉的,想一下都知道会像疯犬一般守着那具尸体。
那个孩子如果死掉了的话,他们这些家臣是绝对不会让她死后没有体面的,痛苦与悲伤藏在心里就好了。
只盼着那个孩子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才好啊,这是这个本丸刀剑唯一的愿望。
如果这是梦的话就好了,但是绝不会有这样带着恶意的梦境。
即使是名物中的名物,也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