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太子面前,再度颔首示礼。
萧瑾疏问我:“你的脸怎么了?”
“被人打了。”
我直言不讳。
不必说便能猜到我受了谁的刁难,萧律也会从下人那里得知今早发生的事。
但我没指望他能有什么作为,这巴掌挨了就是挨了。
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我这点委屈根本算不了什么。
萧律微微蹙了下眉:“你回去。”
一个叫我过来,一个叫我回去。
我向他们告退之后,走出几步,听到太子对萧律说:“你后院里就两个人,动静还挺热闹。”
萧律略带讥讽:“皇兄对这点事很感兴趣?”
“何止是感兴趣,”太子笑说,“你若是照顾不好,孤来代劳。”
萧律声色更凉了几分。
“父皇都不曾管我私事,皇兄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叫旁人看了,当是皇兄瞧上了我的女人。”
“是瞧上了,”太子毫不忌讳道,“当一回曹孟德又如何。”
我被这惊世骇俗的言辞吓了一跳,慌忙走远去。
听不见,听不见半点。
莲心一脸天崩地裂的惊愕,偷偷在我耳边说:“太子好像中意姑娘?”
“不可能,”我笃定道,“不过借我的名头,同萧律剑拔弩张罢了。”
换作之前,我会天真的以为太子对我起了怜惜之情。
但现在,我只会认为他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了。总归于我而言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个拿命在互相争权夺势的人,争到后来,连对方的女人占为己有也算是一种胜利。
“啊?为什么?”
莲心想不明白。
我没法同她解释太多,只是说:“他是太子,绝不可能看上我。”
莲心歪着头,困惑的睁大眼睛。
“为何不可能,姑娘你不知道自己生得多好看吗?都说王妃好看,可我觉得,姑娘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我被她逗笑。
这番话很好听,但尊贵如太子,见过的女子多了去了。
或许会有一时惊艳,绝不会因此而失了心智。
……
萧律回来得很晚,脚步沉沉。
他在床边立了良久。
“你今日同江淑瑶说了什么?”
我困得不行,无精打采的说:“她问我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萧律嘲弄道:“就这一件事聊了一天?”
“还问了我楚国的风土人情。”
光这些便有的聊。只是我在楚国时候,也没见识过多少,都是听人说罢了。
萧律声音浸了些寒意。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
什么?
我和瑾王妃能聊什么,他又想知道什么?
其他也就些天南地北的闲话,说她家世普通怎么当上王妃的,说她在瑾王府是如何,还说八皇子妃最是一根筋,秦芳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还说秦芳若从前仗势欺人,幼时便瞧不上太子,后来太子成为储君,她又想嫁,但太子对她幼时的态度耿耿于怀,实在走不到一块儿。
但这些也必然不是萧律感兴趣的事。
我语气不耐:“你在怀疑什么?”
萧律冷呵一声。
“她和太子的关系,叫你异想天开了?”
我愣了愣。
瑾王妃和太子的关系?她并没有说起啊。
江疏瑶,江……
我突然想起太子的奶娘姓江,脱口而出:
“她和太子的奶娘有关系?”
萧律说:“装什么傻?”
他这口气,就说明瑾王妃江淑瑶还真的跟太子的奶娘关系匪浅。
同一个姓,八成是侄女之类。
奶娘有一半楚国血脉,那么江淑瑶也沾了点?
所以她待我如此亲近,甚至帮我掩盖有孕之事,是这个缘由么?
毕竟她做这事是担了风险的,一旦之后我怀孕的事暴露,秦芳若必然记起今日她撒谎帮我,保不准要为难她。
我问:“你知不知道,今日若不是瑾王妃出手,我怀孕的事被秦芳若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萧律道:“不会有什么后果。”
“她若一脚踹在我肚子上致我小产,你会怎么处置她么?”
他牵了牵唇,“你……”
“你不会,”我打断他未出口的话,斩钉截铁的道:“你根本不会处置她,却会同我说早晚让她付出代价。”
他半晌哑口无言,最后对我道:“秦芳若至今想得到我的欢喜,不会这样做来断她去路。”
我背对着他,心中冷笑。
哪来这么大自信,如此就能料准一个女人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不过是那块肉没长在他身上,哪怕没了,受痛的伤身的,都不是他罢了。
屋子里陷入寂静。
他坐下来。
“你以为秦芳若上一个孩子怎么来的。”
我说:“与人私相授受。”
“并非她自愿,”萧律经历一番犹豫,才终于决定说出口,“我安排人奸污她,再现身救她。我承诺这件事绝不对外透露只言片语,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介怀,她因此死心塌地的嫁我,也只能嫁我。”
我脑中轰得一声,雷鸣一般。
凉意从胸腔蔓延开来,冻得四肢发凉发麻。
“她怀上了,我劝她留下来,称会视如己出,”萧律继续说下去,“她倒也觉得我仁至义尽,自责没守住清白,对我更是全心全意。”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他远比我想得更阴毒,更可怕。
我麻木的说:“所以上回你们都清楚血脉不正,这回好了,拨乱反正了,她肚子里总算真正是你的骨肉了。”
“她被人奸污过,我嫌脏,跨不过那一关。”
萧律停顿良久,才继续说:“故而我让她假孕,我告诉她,到时候抱个别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当作我们的嫡子,如此也有了体面。”
我胡思乱想着,他把人清白毁了,反过来嫌人不清白,这居然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可谓令人发指。
至于抱个孩子,倒是应当有不少平民百姓愿双手奉上自家骨肉。
在自家过得清贫,进了平王府就成了金尊玉贵的小世子,为了孩子的前程,有的是父母忍痛割爱。
萧律也真是,得个亲骨肉做世子不好么,为了血脉也该忍耐忍耐同个房,他却洁癖到这程度。
不对。
我顷刻之间出了一身凉汗,猛地坐起身。
“你要把谁的孩子给秦芳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