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柳芙听到这句话，突然很心疼靖司辰。
明明靖司辰只是兄长，年龄也没有长靖司齐几岁。
可靖司辰这么多年承受了太多东西。
在父亲去世、母亲任性逃避的时候，家中的一切都是靖司辰一个人默默承受下来的。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时候靖司辰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养好。
对比靖司辰，靖司齐就像是在温室长大的花儿一样，没经历过雨打风吹，每天都有人呵护他爱护他，给了他足够任性的权利。
靖司辰昨日出城剿匪，又一夜没睡，早上刚刚回到家就开始处理这件令人痛心的事。
靖司齐心疼这个心疼那个，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亲哥哥。
柳芙原本就担心靖司齐和陈菀感情太深，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最后给靖司辰添麻烦的人果然是他。
靖司辰没有立刻给予答复，而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距离半个时辰的出发时间已经很近了，就在柳芙以为靖司辰会拒绝的时候，靖司辰最终还是去见了靖司齐一面。
他走前对柳芙说：“夫人，到时间你先去马车等我，我离开祠堂后直接去马车停着的地方。”
“好。”
得到柳芙的回答后，靖司辰便快步离开了。
等他到了祠堂的时候，靖司齐身上被包扎过的地方还透着鲜血的痕迹。
见到靖司辰，靖司齐眼前一亮，一直控制着靖司齐的下人们也纷纷松了手。
靖司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靖司辰身前，不停地说着祈求靖司辰放过陈菀的话。
这是靖司齐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可他现在顾不得形象了，他怕再晚一点陈菀就被送走了。
他甚至庆幸自己醒来的早，万一晕了一天两天，到时候怕是再也无力回天。
靖司辰面无表情地听着靖司齐求情的话，无外乎就是陈菀无辜，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要对她这么狠心。
情分？那两个恶奴一个是与父亲一起长大的小厮，一个是与母亲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这情分够不够深，可那两个恶奴却对他的亲妹妹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
这一刻靖司辰突然不再愤怒了，他觉得靖司齐很可怜。
靖司齐竟然能做到以德报怨，他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可惜的是，靖司齐没资格来求情。
靖司辰开口道：“你有想过吗，如果当初那恶奴生的是个儿子，现在在外面吃苦的人就是你，而不是妹妹。”
“如果你从小在外面吃苦，差点连性命都丢掉了，你还觉得那恶奴的儿子无辜？”
“如果你的亲妹妹在这个时候为那恶奴的儿子求情，你不觉得她很恶心吗，她有什么资格来求情？”
靖司齐愣愣地跪坐在原地，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靖司辰的话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是他……他完全不敢想象。
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说话的能力，再也说不出求情的话语来。
“所以，如果换做受苦的人是你，你还能说出劝我放过那恶奴孩子的话吗？”靖司辰继续追问道。
然而靖司齐一声不吭，就像是被靖司辰话里的假设吓到了一样。
靖司辰又等了片刻，见靖司齐就一直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毫无反应，他嗤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他选择来见靖司齐一面，不是还对靖司齐心存期待，而是想将这番话说给靖司齐听。
妹妹只是命不好，只因那恶奴生的是个女儿，妹妹才会被换走。
若那恶奴生的是个儿子，被换走的人就是靖司齐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才是他最想要对靖司齐说的。
……
坐在前往庄子的马车上，靖司辰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冷漠不招人待见，小孩子看到他都会绕道走，也不知道妹妹见到他会不会害怕他。
靖司辰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任何一个能让妹妹不讨厌他的方法。
“夫人，能否跟我说说妹妹？”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柳芙身上。
也许柳芙多说一些关于妹妹的事，他就能抓到重点，争取让妹妹不害怕他。
柳芙知道靖司辰心中的忐忑和担心。
她用俏皮的口吻说道：“她是这世上灵魂最干净的姑娘，她心地善良乐观向上，她从不会自怨自艾，她感恩这世上一切的美好。”
“她最大的执念就是见到她的家人们，哪怕家人们不是好人不愿意认她，她都没有任何怨言。”
“她非常爱你们……”
在柳芙温柔的声音里，靖司辰唇角带笑地睡着了。
柳芙说他不用担心妹妹会不喜欢他，因为妹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家人们了，无论是什么样子妹妹都会喜欢。
心中的压力渐渐消失，疲惫不堪的靖司辰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看着靖司辰的睡颜，柳芙也靠在车厢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今日靖司辰的爆发给了她特别大的震撼和浓浓的安全感。
柳芙从来没想过靖司辰能为了妹妹与家人针锋相对，毫不留情地戳破每个人的小心思，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在这件事上有和他不一致的想法。
他是霸道的。
可无疑，他也是能让人依靠的。
在永昌侯府，即便祖母害得母亲流产，父亲也不曾与祖母红过脸，就连指责也是相当的温和，根本不愿意承认罪魁祸首是祖母。
父亲习惯了和稀泥，也不愿意让祖母担上残害子孙的恶名。
那件事里，母亲看似得到了补偿，祖母让出了管家权，母亲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主母，可对母亲来说，她内心受到的伤害根本无法被弥补。
按照父亲的话，孝字大过天，家和万事兴，不能丢了永昌侯府的脸面。
这些话听得多了，这么多年，柳芙一直以为所有大家族都是这样的，从未想过靖司辰竟然不受这世间教条的约束。
若是当初父亲也能如此护着母亲，母亲该有多开心呀。
她深刻地意识到，靖司辰他是不一样的。
不知不觉间，柳芙的心态和情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再回到当初，也许她会改变想法，第一时间就将她发现的真相告诉靖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