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华刚出门就被拦下了。
孙定国拦下她的马车,面带焦急:“霁华霁华,快随我去顺天府,你舅母被告了!”
赵霁华:……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然而不待她开口,人却已经被带到了顺天府。
此刻正在审案。
大抵原因是一个男子把含辛茹苦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告上法庭了。
因为母亲毒死了父亲。
跪在地上的男子叫齐贺,他摆出相关人员的目击证言以及一系列看似确凿无疑的间接线索等等。
而跪在他旁边的就是赵霁华的三舅母,此刻三舅母眼里满是哀伤和愤怒。
“儿子,不是这样的,母亲是有苦衷的,你误会我了。”
“你能有什么苦衷?在我年幼时就毒死我父亲跑了。在别人的家庭里相夫教子幸福美满,”他愤怒的指着三舅母道,“你是不是因为跟别人搞在一起才毒死父亲的?你就是!你个蛇蝎心肠歹毒的妇人!”
围观的人也开始纷纷指责起三舅母。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呢?她也太心狠了。”
“可是她不是说她是有苦衷的吗?万一她是真有苦衷的呢?”
“能有什么苦衷?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抛弃孩子呀!”
“真的是生而不养,不配为母!”
听到这些话,三舅母脸色苍白,哭的肝肠寸断:“怎么会?你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亲爱你的啊……”
三舅舅孙定国气的青筋暴起,指着齐贺:“你个白眼狼,你母亲时时刻刻挂念着你,得知你即将成亲,她还专门带着村里最好命的女子绣的百年好合被来恭贺,却被你怒骂,还报官要告自己的母亲!你真是没良心啊!”
谁知齐贺油盐不进:“就她?她也配做我母亲?”
她满眼震惊:“你竟然不认我?这么多年,哪怕你父亲再不是人,我也没把气撒在你的身上,我自问不曾亏待你们,就当我白养了你……”
齐贺梗着脖子道:“这么多年,你可从来都没来望过我一眼。我都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我哪次没去,我年年月月都去看望你,分明是你不愿见我……”
一旁的齐老夫人打断她,朝官差们怒吼道:“你们这些当差的是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扣押下去!”
赵霁华站出来嘲讽道:“人家府尹都没说话,你倒是着急着给人定罪了,知道的,以为你是为了让她背黑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取代府尹大人呢!”
齐老夫人一梗,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证据都在,赶紧把她押入大牢。”
赵继华说:“您所谓的证据就是这些同村的人的口供,但实际的物证呢?”
“十几年前的东西怎么找得到?再说了,这么多人都说了,难道还有假?”
赵霁华步步紧逼:“但问题是这些人都是您同村的、与您交好的。那我可不可以说就是你收买了他们请他们来说这些谎话,故意污蔑我三舅母呢?”
“你!”
“我现在大可以去叫一群人来说,是你故意杀死了你的儿子,然后嫁祸给我三舅母的!你认还是不认罪?”
赵霁华朝她大吼。
“啊!”
齐老夫人被吓得一把跌坐在地。
齐贺连忙心疼的上去扶起老夫人,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奶奶,您没事儿吧?”
他愤怒的对着赵霁华道:“你这女子不知好歹。凭什么欺负我奶奶?”
“那这老婆子凭什么欺负我三舅母?”
“我这是靠证据,是我要把她告上去的,不关我奶奶的事儿。你有什么冲我来。”
“哦?所以你是承认是你污蔑我三舅母咯。”
“你!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朝赵霁华走来,把一沓资料放在她的手上。
赵霁华看了一眼,笑道:“证据……这不就来了~”
扫了一眼纸上的东西,她看向齐贺的眼神满是怜悯和施舍。
“在我公布这些证据之前,齐贺,我给你个机会。”
齐贺不解的开口:“什么机会?”
“一个向我三舅母认错的机会。”
“我不需要这个什么机会!”
“你想清楚再告诉我,你真的就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要杀你的父亲,离家出走?你的奶奶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告你的母亲?既然她早知道害死了你的母亲,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让你来告?”
“这……”齐贺顿时陷入茫然和思考中。
齐老夫人连忙打断她:“她是你三舅母,你当然站在她那边,别想来误导我孙子。”
她又转身拉着齐贺道,“她肯定是故意的,想要让你以为是个误会,然后让你改口供放了她的三舅母。乖孙儿,咱不听他的。”
听她这么一说,齐贺顿时坚定下来:“对!你就是故意的。”
“油盐不进!”赵霁华也懒得同他废话,知道真相之后再让他自己后悔去吧!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吩咐百晓楼的人收集证据。
现在,她将证据递上去,道:
“我这里也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我三舅母确实有苦衷。齐贺他爹是个酗酒的赌徒,稍有不顺心就会对我三舅母喊打喊杀,甚至家里没钱的时候还以齐贺为要挟,让我三舅母卖身换钱给他去赌。我三舅母忍无可忍之下,才在一个夜晚动手杀死齐贺他爹逃走了。”
“好在后来遇到了我三舅,也算是苦尽甘来。三舅母坦白了齐贺的存在,我三舅特别同情他,每个月都陪着她一起带着大量的衣服用品钱财去看望齐贺。但都被齐老太太以孩子不愿见为由打发了。即便如此,我三舅母十几年来一直不间断,齐贺他们现在在的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我三舅母置办的。这里有孙府的采买记录,以及他们当时送过去的时候知情人证和路人。”
说着,赵霁华挑眉看向齐贺和齐老夫人:“就连他们现在身上所穿的都是我三舅母置办的。采买记录,赠送证据这里都有。”
齐贺大惊失色,采买证据上的这些东西确实都在他们家里。
难道母亲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脸上难看的问齐老夫人:“奶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齐老夫人当然不会承认:“不是,乖孙,那些都是假的。”
听到奶奶这个回答,齐贺顿时觉得愧疚,
他怎么可以怀疑奶奶?
齐贺顿时就愤怒的指责赵霁华:“你胡说,这些分明是我奶奶辛辛苦苦日夜给人做活才换来的。我是我奶奶含辛茹苦的养大的!”
他十分大声的嚷嚷,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
赵霁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你奶奶不分昼夜?你知道你现在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布料值多少银子吗?你出去打听打听,你的这位奶奶,怕是不眠不休给人洗衣缝补一辈子也换不来这一件衣服。”
顺天府尹查过证据后拍案判决:“这些证据经本尹查探皆为真实完善的。孙家妇虽有苦衷,可毕竟杀人事实存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你囚禁十年。”
顿时就有衙役将三舅母带到牢房里关押起来。
三舅母蹲在牢房里发呆,她不明白,她亲生的儿子为什么对自己成见那么大。
“叮叮当!”
有人来了。
三舅母看去,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自己的人居然是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得意的笑着:“怎么样?心痛吗?你害死我孩儿的那一刻,我万念俱灰,发誓要让你受比我痛苦十倍百倍。要不是还留着你供我们吃穿用度,早就杀了你了。
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终于还是被你的亲儿子送进来了!
你肯定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恨你吧?是我跟他说的,我我说你为了个野男人毒害自己的丈夫,我说你狠心的连自己亲儿子也不要了,我说你这么多年从来不来看他……”
“不,当初是你不让我带走他的,我明明经常来,是你说他赌气不愿意见我的,你……”
这个时候,三舅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哈哈哈哈,是啊,你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不让你带走他,你每个月确实送来的银钱、布料和食物,在他眼里都是我含辛茹苦,不分昼夜给人做活得到的。你这个亲生母亲的所有作为,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这个老奶奶有多不容易,他只想着以后如何给我养老。只可惜,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如今用不上你了,你就在这牢里去死吧哈哈哈哈……”
暗处,赵霁华对齐贺道:“看到了吧,我就说有古怪。你奶奶既然恨她杀子之仇,为何要等到如今,原来还想利用她养活你们,真是又当又立,不要脸!当真可恶。”
“这……”
齐贺 如遭雷击般石化当场,多年的信仰一朝坍塌。
电光火石间,一些尘封的记忆席卷而来。
他隐约想起来了,小时候父亲嗜赌成瘾,稍有不顺就毒打母亲和自己,每次父亲打自己的时候,母亲就冲过来护着自己。后来还要卖她身体获得赌钱,母亲不愿,父亲以自己逼的母亲就范……小时候母亲待自己,明明是极好的,可是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想起母亲送来的被子,想起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他被这深深的母爱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应该恨父亲才是,怎么会恨起母亲来?
对了,是奶奶!
是奶奶明里暗里告诉他母亲抛弃他和别的男人跑了。
是奶奶各种暗示,奶奶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而母亲却在跟别人恩爱两不疑。
也是自己从小不懂事,在奶奶的洗脑下对母亲的厌恶根深蒂固,根本没有去找母亲问个明白。
他真不孝!
牢房门口,
齐老夫人刚走没一会儿,孙定国也来了。
隔着牢门,他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夫人,让你受苦了。”
三舅母也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却是将手抽回来,转身背对着他道:
“你走吧。”
“夫人!”
“我虽然不用死,可是在这里面呆十年啊,你这么好的男人,如何熬的过去?”
“你太小瞧我了,别说十年,就是一辈子,我也等你。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
“你会遇到更美好的女子。”
“如果遇到更美更好的女子 那自然有更美更好的男子去配,与我何干。”
赵霁华泪目,真的给我说感动了。
她决定,相信爱情三秒钟。
……
赵霁华本想扶持九皇子上位,借此攀上权力的高峰。可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听闻大皇子回京,她立刻前去找人商量。
……
大皇子府中,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赵霁华面对正眉头紧锁的大皇子,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大皇子,这赐婚之事太过突然。我并不知道您有喜欢的人。这事于您于我,都不是好事。您人脉广,见识多,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取消这门婚事。”
她靠自己也可以解决,但此事与大皇子有关,她想先问过对方的意思,不行再托出自己的想法。
免得得罪人。
大皇子和邢北洛就是因为赵霁华而冷战的,自然而然他对对方没好脸色:“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洛儿跟我说女子名声最为重要,让我顾及你们的名声。”
“……谢大皇子……妃?”赵霁华观察着大皇子的脸色,试探的说道。
大皇子:她说洛儿是我的妻哎~
爽了!
连带着,他觉得赵霁华也没那么讨厌了。
跟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和蔼了不少:“没事,我会解决的。”
大皇子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被高墙圈住的天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了,这婚事来得蹊跷,我也不愿被这般安排。我这就进宫,找父皇好好谈谈,以朝堂局势为由,或许能有转机。”
赵霁华不放心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也行。”
两人一同来到御书房。
赵霁华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了个大礼,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臣等今日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皇帝微微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见此情形,她壮起胆子继续说道:“陛下,关于您之前所赐之婚约,臣等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此举或许并非上策啊。”
大皇子赶忙附和道:“是啊父皇,我之前都没见过她,赐什么婚?而且,我已经有这辈子非娶不可的姑娘了,你要赐婚也得是我和洛儿啊,赐她干嘛?你这不是胡闹吗?……”
赵霁华赶紧拉住他,接着说道:
“陛下,臣等的意思是,这门婚事还需仔细考量。一旦成真,恐怕会对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平衡产生极大的影响。而且,由此还可能引发一系列潜在的问题……”
说到这里,赵霁华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大皇子拱手:“儿臣心有所属,非她不娶,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依旧面色冷峻,如同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仿佛能让人瞬间冻结: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