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立跟在裴应淮身后跑到花池边。
花池和凉亭静默伫立在黑夜下,没有一个人影。
裴应淮沉着脸走进凉亭,鼻腔间似乎能嗅到一点叶兰音身上清浅的香气。
“裴总,要不要给叶小姐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瞧见他额角滚落的汗珠,钟立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真的很少看见裴应淮有这样匆忙的模样。
裴应淮四下环顾,冷声道:“不用了。”
他大步跨到凉亭的座椅前,从上面捞起一条丝绢方巾,死死攥在手里。
钟立看见那块方巾的瞬间,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李三公子今天佩的那条吗,因为是粉色的,塞在他深蓝色的外套胸前。所以格外引人瞩目。
叶小姐给裴总打电话要见面,结果现在不见人影,亭子里却留下了李三公子的贴身物品……
他抿着嘴,把嘴角拉成一字型,惊诧地眨了眨眼。
“走吧。”
五指张开,用上乘面料制成的方巾轻飘飘滑落在地,裴应淮面无表情地转身。
婚礼会场中央,李羡川一把拉住李雅黎。
“大姐,你之前借走我的方巾呢?快还给我,我的造型不完美了。”
他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前胸口袋。
李雅黎拍了拍他的肩:“老三,姐不小心把你的方巾掉卫生间了。”
“什么?”
李羡川瞬间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喂,你这什么表情,”李雅黎上前揪他,“又不是我掉了。”
“算了算了,”李羡川摆着手,满眼抗拒,“时间不早了,大姐,我回家,那个方巾你记得折算成股份赔给我,周一我要看到股权转让书!”
“滚,臭小子!”
李雅黎笑骂了一声,走到一旁点燃一支烟,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这一晚,她可真是忙啊。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出电梯,叶兰音就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家门口蜷缩着的女人。
“梦心?”
她松开手包,任由它“啪嗒”一声掉在冰凉瓷砖上。
“梦心,你怎么了?”
叶兰音蹲下身去抚上江梦心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这才看到她白嫩的胳膊上赫然横着一条可怖的青紫伤痕?
“兰音……”江梦心抬起头,红肿的双眼下,咧开嘴笑得难看,“我来投奔你了,别怪我吃得多呀。”
叶兰音赶紧打开门,把她搀扶到客厅沙发上。
孩子们已经睡了,她拧开一盏落地灯,让江梦心整个人裹在柔软的毯子里。
实在是大夏天的,江梦心身上冷得让人心惊。
“怎么成这样了?”
指腹轻轻虚抚过江梦心胳膊上的淤青,叶兰音满眼心疼。
“离婚了,兰音。”
江梦心捧着一杯热茶,怔怔望着茶几玻璃上反射的灯光。
“今晚,我和孟临晏签了离婚协议。”
她的目光呆滞地转向自己的胳膊,轻声笑了笑。
“这是我自己撞的,他要走,我舍不得,所以我去拉他,他甩开我,我就撞到了大铁门上。”
江梦心突然“吃吃”发笑。
“明明当初是他追我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哈哈哈。”
她捂住脸,把脸上的疯狂藏在手掌中间。
“怎么会有别人呢?我想不明白,他说过爱我的呀,他给我建了粉色的鹄月园,给我拍了好几个亿的古董珠宝,我想做什么他都答应,可是……”
江梦心放下手,露出一张似乎被火烧过后又被冰水浇灭的脸。
“怎么会有别人呢?”
她晕着眼线液的双眼,突然就争先恐后地冒出了许多泪水。
叶兰音被她压抑的哭声刺得揪心。
心脏像是被人划开一刀,灌进去许多酸得冒泡的柠檬水。
刺激得她连呼吸都觉得痛。
是啊,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唯一,可谁知道……
你并不是那个缺一不可的“一”。
她深吸一口气,把江梦心揽到了怀里。
“别哭了,洗澡、睡觉,明天给你买蛋糕吃!”
叶兰音难得强势了一回,带着江梦心把他塞到浴室里,又找了自己的干净睡裙给她套上。
等到两人都洗掉一身黏糊的汗后,她拿来两个冰袋摁到江梦心的眼睛上。
“呼……”已经被热水澡缓过劲的江梦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兰音,还好有你。”
是啊,还好她们还有彼此。
叶兰音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给她盖上毯子。
“很晚了,如果熬夜的话,明天就要长皱纹了,赶紧睡吧。”
她和江梦心躺在大床上,彼此的长发紧紧挨着,就像高中时一样,相互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叶兰音醒来时客厅里的欢笑声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她披着睡袍打开门,陪孩子们坐在地毯上的江梦心回过头来,粲然一笑。
“兰音,你醒啦?”
不知是不是冰袋起了作用,她昨晚哭得一片狼藉的脸上现在居然一片静好。
但手臂上的伤应该没那么快好。
叶兰音的目光下意识移开,看见江梦心穿了一件她的半袖上衣。
“吴嫂在做早饭了,你要再睡一会么?”
江梦心放下手里的干女儿,走到叶兰音身边。
她眼里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昨晚吵到你了。”
“怎么会?”叶兰音笑着拧了她一下,“这几天就住在我家吧,正好帮我带孩子!”
有些话,两人之间不用说就懂。
“哟,压榨到我头上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带着孩子吃完了早饭。
江梦心用叶兰音的平板看新闻。
打开浏览器,以前的浏览记录还在。
“菱形钻石项链?”
她用胳膊杵了杵一旁的叶兰音。
“你搜这个干什么?你想买珠宝么?”
叶兰音瞥了眼平板上的记录,恍惚间想起自己之前用这个平板已经是好久之前……
她搜这个是……
回忆到一半,她有些难受地攥起手心。
那次被劫持的记忆永久留在她脑海里,带来隐隐的恐惧。
“蒋娟花劫持我时说漏了嘴,我是被她偷走的,这种项链可能和我的亲生父母有关。”
她用手指在页面上划拉,只是关键词的指向性不高,各种各样的菱形项链广告闪花了眼。
“我想查一下,但是,”叶兰音笑着摇头,“线索太模糊了。”
江梦心眨了眨眼:“查这种东西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查当年医院的档案?和叶家同时生产,在旁边病房的人也不会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