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秘魔影，曙光初现（1）
晨雾裹着铁锈味在齿间化开。
卜凡屈指抹去苏瑶唇边血渍，少女腕间暗红图腾正随着脉搏明灭，像蛰伏在皮肉下的活物。
他攥紧那块浸透血珠的青铜残片，裂痕间渗出的银白液体已蜿蜒成北邙山脊的轮廓，在定魂玉里发出细微嗡鸣。
"；往东南。"；郝柔突然举起星盘，双蛇缠剑的图案正吞噬着日晖，"；地脉在移动。"；她袖口沾着昨夜爆破巢穴时的硫磺粉，指尖却稳得像秤杆。
薄萱将三枚刻着鬼面的铜钱抛向空中，钱币落地时竟直立着围成三角，尖角直指众人脚下。
甄婉突然拽住卜凡衣摆。
她发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在众人看清之前，三支骨箭已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缠绕的紫雾正幻化成豺狼形态。
"；是魔影巫师的猎犬。"；卜凡用残片划开雾气，银白液体滴落处腾起青烟。
那些雾狼在五步外逡巡，血瞳倒映着苏瑶腕间图腾。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斩杀的影卫脖颈后，也有这般暗红斑纹在垂死时浮现。
薄萱抓起铜钱贴近耳畔："；地脉流动声里有鼓点。"；她突然掀开郝柔的星盘，双蛇纹路与残片血痕重叠的刹那，林间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众人脚下土层突然塌陷，露出半截刻满咒文的石碑。
"；这不是石碑。"；苏瑶虚弱的声线让甄婉敷药的手一颤，"；是倒置的镇魂鼎。"；她染血的指尖划过鼎耳处的饕餮纹，鼎内沉积的骨灰突然腾空凝聚成一张人脸——正是三年前被卜凡亲手斩杀的刑部尚书。
卜凡瞳孔骤缩。
当年那场灭门案的血迹里，确实混着同样的银白液体。
他猛地将定魂玉按在鼎身，玉佩裂缝中渗出的液体突然暴涨，如蛛网般包裹住整座青铜鼎。
雾气人脸发出尖啸，却在触及苏瑶腕间图腾时化作飞灰。
"；他们在用怨气喂养地脉。"；郝柔的星盘突然迸出火星，双蛇缠剑的图案竟开始逆向旋转，"；当星位偏移三度..."；她突然掐指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东南方某棵扭曲的柏树。
树皮应声剥落，露出内部嵌满人牙的巫蛊柱。
薄萱的铜钱突然全部裂成两半。
她盯着满地残币组成的卦象，突然扯下发带扎紧苏瑶手腕："；子时前必须找到血祭坛，图腾在吸食她的生气。"；话音未落，甄婉的银铃已织成密网罩住众人，数十支骨箭在铃声中碎成齑粉。
卜凡用残片割开掌心，任鲜血浸透青铜纹路。
当地图般的银白脉络在皮肤下浮现时，他嗅到了十年前父亲书房里的墨香——那幅被血浸透的北邙堪舆图，边缘曾画着同样的蛇形暗记。
"；跟紧地脉流动的方向。"；他将苏瑶背起，少女发间的凤凰纹金簪突然刺破雾气。
前方腐殖层下传来锁链拖曳声，七具挂着知府官袍的骷髅正从地缝爬出，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卜氏族徽的断剑。
郝柔突然将星盘扣在巫蛊柱上。
双蛇缠剑的图案暴涨成光刃，劈开骷髅阵的瞬间，卜凡看见它们颅骨内跳动着银白火焰——与定魂玉中的液体同源。
"；不是复仇。"；苏瑶滚烫的呼吸拂过他耳畔，"；是有人在用卜氏血脉重启巫族祭阵..."；她腕间图腾已蔓延至锁骨，残片上的血迹突然蒸腾成雾，在空中拼出半阙血色卦辞。
薄萱抓起两片铜钱残片掷向雾卦："；坎上巽下，祭坛在水木交汇处！"；她话音未落，甄婉的银铃网突然被某种巨物撞出凹痕。
透过逐渐稀薄的紫雾，隐约可见百米外有银白液体正汇聚成三丈高的无面人形。
卜凡咽下喉间血气。
怀中定魂玉的裂纹已延伸至边缘，苏瑶的体温正在流逝。
他望着远处逐渐凝实的人形，突然将残片狠狠刺入巫蛊柱——当青铜与骨渣摩擦出火花时，他终于在漫天飘散的血雾里，嗅到了记忆深处那场灭门案中缺失的线索。
林间惊起的黑鸦掠过众人头顶，羽翼划破的雾霭中，一缕晨光正悄悄爬上郝柔收拢星盘的指尖。
郝柔的指尖刚触到卜凡眉梢，银铃猝然炸响。
她袖中星盘应声碎裂成七块，锋利的青铜边缘擦过卜凡颈侧，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线。
雾气里浮动的硫磺味突然掺入腥甜，甄婉系在众人腰间的辟邪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碳化。
"；地脉在倒灌！"；薄萱甩出铜钱的手势突然凝滞，三枚开元通宝悬浮在空中剧烈震颤。
苏瑶腕间的暗红图腾突然暴涨，细密的纹路如同活蛇般爬上金簪，凤凰尾羽在雾气里拖曳出暗紫血痕。
卜凡反手握住郝柔来不及收回的帕子，丝帛上绣的并蒂莲正被她的血浸成赭色。
三十丈外的腐殖层突然拱起，七具挂着碎肉的骷髅破土而出。
它们心口插着的断剑嗡嗡作响，剑柄处的卜氏族徽竟渗出银白液体，与定魂玉裂缝中的物质如出一辙。
甄婉的银铃网罩住骷髅的瞬间，铃舌突然全部断裂——坠地的铜舌在地面拼出个歪斜的"；囚"；字。
"；东南巽位！"；郝柔突然扯断颈间红绳，串着的二十八宿玉珠应声迸射。
玉珠悬停的位置恰好补全星盘裂纹，在雾气中映出残缺的紫微垣星图。
薄萱趁机将裂开的铜钱按进泥土，钱孔中涌出的黑血瞬间勾勒出八卦阵纹。
魔影生物是从地脉裂缝里渗出来的。
起初只是几缕缠绕在枯枝上的紫雾，转眼便凝成豺狼形态。
这些雾狼的眼眶里跳动着银白火焰，与骷髅颅骨内的火光遥相呼应。
卜凡突然注意到，当苏瑶腕间图腾明灭时，火焰便会随之涨缩。
"；坎水为盾！"；甄婉旋身甩出水袖，袖中暗藏的三十六枚银针结成水幕。
雾狼撞上水幕的刹那，针尖突然迸发青光，将前排的三头雾狼钉死在柏树上。
树干内嵌的人牙巫蛊柱突然发出尖啸，被钉住的雾狼竟化作脓血渗入年轮。
薄萱突然抓起一把沾血的腐叶："；不是实体！
这些是..."；她话音未落，柏树表面的年轮突然裂开，脓血凝聚成更多雾狼。
这次它们的獠牙上缠绕着细小的锁链，碰撞声与三日前刑部大牢里的镣铐响动一般无二。
卜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第七波雾狼从树心涌出时，他嗅到了郝柔发间淡淡的沉香味——那是她占星时用来宁神的香料，此刻却混入了苏瑶伤口渗出的血气。
这个细节让他突然想起，昨夜爆破解救苏瑶时，硫磺粉曾让魔影巫师退避三舍。
"；硫磺火雷！"；他扯下甄婉腰间的锦囊抛向狼群。
郝柔的星盘碎片适时折射晨光，焦点处的硫磺粉轰然爆燃。
紫雾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人脸，竟与镇魂鼎中显现的刑部尚书面容重叠。
火焰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掐灭。
浓雾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七具骷髅同步举起右手，掌骨间凝聚的银白液体正缓缓形成剑形。
卜凡背上的苏瑶突然抽搐，金簪上的凤凰纹路已蔓延至耳后，与锁骨处的暗红图腾纠缠成诡异符咒。
薄萱的八卦阵突然逆转。
坤位的地面裂开缝隙，涌出的不是黑血而是银白液体。
这些液体沿着卦象纹路流淌，逐渐形成与定魂玉裂缝中相同的脉络。"；它们在模仿你的血！"；郝柔突然抓住卜凡受伤的右手，掌心未愈的伤口正在渗出带着银丝的血液。
雾狼的攻势忽然变得有序。
每当卜凡试图突围，狼群就会故意露出东南方的缺口——正是他们先前推算出血祭坛所在的方位。
甄婉的水袖已被撕成碎布，银针结成的防御圈正随着苏瑶越发虚弱的呼吸不断缩小。
"；子时..."；苏瑶滚烫的嘴唇擦过卜凡耳垂。
她腕间的图腾突然刺破皮肤，细如发丝的血线凌空结成半幅星图，恰好补全郝柔星盘上缺损的北落师门星位。
卜凡瞳孔骤缩——那些血线走向，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卷被焚毁的《巫觋考》残页分毫不差。
林间突然响起三声梆子。
雾狼群如潮水般退去，却在百米外重新凝聚成三丈高的无面人形。
它心口处嵌着块青铜残片，与卜凡手中之物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饕餮纹。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雾霭照在残片上时，所有银白液体同时沸腾，在林地上空交织成巨大的北邙堪舆图。
薄萱突然抓起把沸腾的液体："；这些不是巫蛊，是..."；银白物质在她掌心凝成半透明鳞片，边缘处细小的篆文正是卜氏祠堂梁柱上的祷词。
远处无面人形突然抬手，堪舆图中顿时暴雨倾盆，雨滴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锁链。
卜凡的定魂玉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中，他看见十年前母亲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血书，那些被泪水晕开的字迹此刻正与空中的雨水锁链完美重合。
苏瑶的凤凰金簪突然自发飞向无面人形，簪尾在月光下映出个小巧的"；卜"；字水印——正是卜凡父亲生前用的私章纹样。
"；退守坤位！"；郝柔的尖叫声中，星盘碎片突然拼合成盾牌。
几乎同时，十八道锁链贯穿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在地面凿出深不见底的卦象坑洞。
坑底隐约传来熟悉的墨香，混着银白液体特有的腥甜，正是卜凡家族灭门夜萦绕在灵堂的味道。
薄萱的铜钱突然全部竖立着沉入坑底。
当最后一点钱纹消失在黑暗中时，东南方突然传来锁链断裂声——那个始终被雾霭笼罩的方向，此刻正渗出与苏瑶腕间图腾同源的暗红血光。
卜凡扯下衣摆裹住流血的手掌，在愈发浓重的魔影中，他突然意识到那些银白液体惧怕的或许不是硫磺，而是...
夜枭的啼叫撕开雨幕。
无面人形胸口的残片开始剧烈震颤，林间所有雾狼同时仰头长啸。
当卜凡的鲜血再次浸透掌纹时，他听见地底传来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半句密语，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音节，此刻正与苏瑶微弱的脉搏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