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不要老封建老眼光好不好？
现在很多小孩都单亲，大家根本不会乱说什么的。”
“兑三最近身体怎么样？那个血小板数值正常的吧？”
“他都这么大了，其实早就没事了。
只是不放心会隔一段时间验验血，您就别老操心这个了。他就守着我们医院，随时都能检查。”
凌桑故作轻松地回答，心已经开始吊起来了，她很担心妈妈会突然提起所谓的“事儿”。
好歹吃完饭再说嘛……
这个世界上最懂女儿心思的自然是母亲，妈妈如凌桑所愿地没有在饭桌上提起所谓的“事儿”。
但饭快吃完的时候，凌桑的手机响了。
是兑三用电话手表打来的微信电话。
为了不影响兑三跟江家人吃饭的气氛，她没有过早通知儿子，自己元旦回康县的事。
还以为江璟灏至少在儿子要打电话前，会给她一个暗示，好让她做好准备避开父母。
谁知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全靠她自己安排和发挥了？
她好像突然理解为什么明明很忠犬的方翊夫，会时不时把小闫气得大吐苦水。
男人这种生物，真就在人情世故的安排上与智商毫无关系吧。
算了，就拿这通电话，当作跟父母解释的开头也行。
不然一直话在嘴边，说不出口，兑三也算推了自己一把。
凌桑想了想接通：“喂？”
“妈，怎么不在家？怎么敲门半天没人开呢？
开门才发现你不在，去哪了？还不回来？”
“我回外婆家了。”
“为什么呀？你不要我了？你丢下我一个人回外婆家？
因为我去那个家你不高兴了，就不要我了吗？”
不等兑三进一步发作，凌桑赶紧安抚：
“不是的，不是，儿子，你冷静点听妈妈说好吗？
我得回来跟外公外婆说现在咱们的情况，当面说比较有礼貌，也能说得清楚，对不对？
你放心，别嚷嚷，明天我就回去了。”
“你没不要我，对吗？”兑三小心翼翼问道。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要你？今天你就先跟小江总自己在家，明天我肯定回去，好不好？
帮我跟小江总说声对不起，没通知你们就走了。”
“小江总也不知道？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当然不是了！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你们去那边陪爷爷奶奶，我来陪外公外婆，这不是挺好么！”
“那晚上我们还要打电话睡觉。”
“放心吧，而且我还准备了新年礼物，等回去给你哦！”
“吓死我了，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兑三，关于这个问题，你放一百个心好吗？
这是一个否命题，永远不会发生，定理一样的存在。”
“兑三，是外婆。”
在旁边听着两人云里雾里说话，再结合女儿突然回来，早就按捺不住的凌妈妈隔着手机插话。
“外婆！”
“哎！你好不好啊？吃饭了吗？谁在陪你啊？
有没有视频，给外婆看看视频？外婆想兑三啦，你想不想外婆？”
“想，外婆，您和外公身体好吗？”
“好……”
“行了，妈妈有事跟外公外婆讲，先挂了吧，睡觉我们再打电话。”
怕聊下去儿子自爆，打乱自己坦白的节奏，凌桑急着打断了凌妈妈跟儿子的寒暄。
“凌桑，你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什么情况啊！”
凌妈妈急了，撂下碗筷质问女儿。
“那个……爸，妈，我回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兑三姓江了。”
“你谈恋爱了？”凌妈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背着我们偷偷结婚啦？总得把人带回来见见再结……”
还是凌爸爸更理智，他出手拍了拍老伴胳膊，阻止她连珠炮的追问：
“是说那个江家吧？”
话音刚落，家里瞬间陷入沉寂，没人出声，没人表态，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就是这家人在处理江家问题上的默契。
这件事在凌父凌母心里，一直都秉持着纸包不住火的态度，常年提心吊胆。
他们只是选择性装傻，假装无事发生，能瞒一天是一天。
等真的被发现，比起不安和害怕，下意识的情感里更多是解脱。
就像这些年其实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那样。
可解脱的劲儿过去后，真正属于亲情的实感又从心底冲了出来。
那么可爱的孩子，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么轻易就给了别人，再也不属于他们这个家了吗？
“那你怎么办？”半晌，凌妈妈尽量控制声音不要颤抖，轻轻问道。
凌妈妈知道凌桑的态度，她根本不打算争取兑三的抚养权，偷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不想斗了，也不想争了，够了。
即便很不甘心，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别人轻易带走；
即便愤恨那家人做事翻脸不认人，绝情得可以……
但她知道，女儿这样的选择仅仅是因为不愿再闹一场了。
当年那一次的针锋对决，几乎没要了她命去，还不够庆幸？
可凌桑嘴上说得轻巧，似乎也做足了准备。
但要是从此真没有这个孩子，能受得了吗？兑三就是她的命啊！
凌妈妈很怕听到女儿的回答充满迷茫或绝望，那代表，她的心彻底死了。
所以提问的时候声带发紧，音色显得有些怪异。
“爸，妈，你们别这样。你看你，袖子都蹭脏啦！”
凌桑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调节气氛，还想转移凌妈妈的注意力。
把她无意识放在饭桌残羹上的胳膊拎起来，但未见成效。
“你看你们！”凌桑无奈地摊手，“干什么呀这是，我就怕你们这样，所以一直纠结怎么跟你们说这事儿。”
“那你就说呀！从回来就欲言又止顾左右言他的，当我和你爸看不出来呀？
事情已经暴露了，我们不这样，哪样啊？”
凌妈妈急了，“兑三姓江了你们怎么还能在京安啊？
是只改了姓但人人家不要，还是人也要但给你们个分开期限？
具体怎，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你别嚷，给别人听到。”
凌爸爸心里也着急，但毕竟是个男人，基本的定力还是有的。
成功摁住了躁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