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经过去了,王夫人心里的成算便又起来了。于是便换回周瑞家的问前日园中搜检的事情,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不曾。
他虽说是遭了老太太的数落,但这事儿既然已经做下了,也不能白挨了呀,于是周瑞家的便将已和奉节等人商议停妥,一字不隐的,回明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且惊且怒,但是又为难司棋是迎春的人,都是东府那边的,况且看迎春的意思是有意想要把司棋给保下的自己这个当婶娘的,哪有非要把侄女儿屋子里的丫头给换下去的理儿。
于是便让人去找邢夫人,和邢夫人说这事儿,周瑞家的便说道:“前日那边太太因为王善保家的事情,又挨了老太太的数落,哪里还会管这些事儿呢,况且当日二姑娘的意思是要把司棋给留下来的,二姑娘又在老太太那闹了一通,哪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当时虽然抄捡了些东西出来,却都有了缘由,他们又是有亲戚在,这就更不好办了。”
王夫人想着也有理,没想到自己的认为最省心的二木头,如今倒也成了个棒子,得谁打谁了。
于是便说道:“那这事儿咱们就先不管了,只把咱们家里的那些妖精给办了吧。不过也得去二丫头那儿敲打敲打。”
周瑞家的听说便会齐了,那几个媳妇儿到了迎春的房里,说道:“太太们说了司棋的了连日他娘求了太太,太太赏了他娘配人,今日叫他出去,令好的给姑娘使吧。 ”说着便让司棋去打点走路。
迎春听了这话便说道:“婶子也不用和我拐弯抹角的,那日我也在,自然是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按理说这丫头大了,去配个婆家的事儿,我这个当姑娘的不该管,不过我想着是与司棋从小的情 竟是舍不得呢。不如我去回了太太,让司棋再陪我两年吧。”
周瑞家的便说道:“姑娘念着合着丫头从小的情,倒也是行,只是他娘那里该怎么说呢?”
司棋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迎春,希望他能把自己保下,又听说是自己娘的事儿,便知道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一切还得看在迎春这里,迎春给了司棋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着周瑞家的说道:“这是我的丫头,这府上的规矩不应该是新主子后爹娘吗?我不放他他娘。难道还从我这里硬抢人不成?咱们府上对着下人好,但也不能没了规矩,从没有说主子不让放人,只听他爹娘的。婶子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周瑞家的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执意要保了,因此便说道:“什么时候二姑娘也变得牙尖嘴利起来,这一张嘴倒是让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罢了罢了,还是先回了太太,然后再说吧。”
周瑞家的来,本来也只是给迎春提个醒,让他看好自己家的丫头,王夫人可不想和自己这些个侄女们对上,一是不成太太的体统,二也是不好听。
总不能满院子的风传,司棋究竟做什么事儿吧,那样的话还要脸不要。
周瑞家的这边走了,司棋跪着给迎春磕头:“姑娘的大恩大德,司棋无以为报,下辈子变驴变马,我也要报答姑娘。”
迎春让绣橘把司棋扶起来,然后说道:“我此番是保住了你,但是日后可不敢再行这样的事儿了。再者,我保下你也不一定是对你好,日后我若是落了个不好的境地,你舍不得还要受我的牵连。”
司棋听到这话便又跪下了,对天立誓说道:“姑娘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司棋也陪姑娘走着。”
迎春忙,站起来将司棋扶起来说道:“何至于立誓呢,快起来吧,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这边的事儿了了,正巧宝玉从外边进来,见了周瑞家的,行色匆匆便问道:“这是干什么去?”
周瑞家的见是他便说道:“不过是太太吩咐上园子里来走一遭罢了,二爷干嘛去了?”
宝玉便笑着说:“刚读书回来,想要回家里呢。”
又说了一会儿,周瑞家的便出园去了,宝玉正看到又有几个老婆子走过来说道:“你们小心传奇了伺候着此刻太太亲自来园里在那里查,人呢,只怕还查,到这里来又吩咐,快叫怡红院的晴雯姑娘的哥嫂来在这里等着领她妹妹出去。”
然后又笑道:“阿弥陀佛,今日天睁了眼,终于把这个祸害妖精送退了,大家也都清静些。”
宝玉在旁听见说是王夫人进来亲查,便料定晴雯保不住了,飞也似的赶了回去。即到了怡红院中,只见一群人在那里,王夫人在屋里坐着一脸怒色,见了宝玉也不理。
宝玉便笑着上前说道:“太太怎么亲自来了。”然后又吩咐院里的丫头:“还不快给太太上好茶来。”
王夫人便说道:“我不喝茶,我只问你晴雯那丫头呢?”
宝玉便笑着说:“太太怎么这么大的气,晴雯是老太太的人,在我这不过是为了热闹,昨天老太太说是屋中的针线不够使,便已把晴雯要回去了。怎么太太竟不知道。”
王夫人怒笑着说:“我是不知道,你们倒是好生厉害,不过是两天便把人给送走了,不过他走了也好,只盼他在老太太那儿,别再来你这儿了。”
即使找不到晴雯,便将这里所有的丫头都一一叫出来过目,宝玉看着王夫人的气势,不由得有些心惊,同时心里也想着幸亏是把晴雯送走了,不然不知要遭到什么祸事呢,在老太太那里好歹能够保住她的颜面。要不然晴雯的掐尖要强的,要是落了面子,不就是要气的死过去了。
原来那王善保家的除了告到了晴雯之外,把我园中和他相处不睦的也都趁便下了些话,王夫人都记在心里,后来虽说王善宝家的被老太太撵出去了,但是王夫人也就一直记着,又因为是要过中秋所以就忍了两天,没想到跑了晴雯。但是其他的丫头还在,倒不如把其他的丫头也都顺势赶出去了干净。
于是便将自袭人开始到。极小做粗活的小丫头们个个都亲自看了一遍。
然后又问道:“谁和宝玉一天的生日。”
本人不敢答应,老嬷嬷便指着说:“这一个蕙香,又叫做四儿的,和宝玉是同一天的生日。”王夫人仔细看了一看,虽然比不上晴雯的一半,却也有几分秀气,观其行止,聪明皆露在外面,并且打扮的也不同。王夫人冷笑着说道:“这也是个不怕臊的,他被里说同天的生日就是夫妻这。可是你说的打量我隔得远都不知道呢,你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常来但我我的心儿神意时时都在这里,难道我总共一个宝玉,就平白放心的让你们勾引坏了不成?”
这个四儿见王夫人说着他们素日里和宝玉的私话便红了脸,低头垂泪,王夫人即命也快把他家的人叫来领出去配人。
又问道:“谁是耶律雄奴?”老嬷嬷们便又将芳官指出来,王夫人便说道:“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得出去,可就该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曾经捣鼓起来,挑唆着宝玉无所不为呢。”
芳官便笑着辩解道:“并不管挑唆宝玉什么的。”
王夫人冷笑着说:“你还抢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挑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祸还是源自呢,你连你干娘都欺倒了,岂止别人。”因命道:“换他干娘来领出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吧,把他的东西都给他。”然后又吩咐少年凡是有姑娘们分的唱戏的女孩子一概不许留在园里都令其各人干娘带出自行聘嫁。
这话一传出去,这些干娘都感恩,趁愿不尽都齐来给王夫人磕头领去。
王夫人又满屋的搜捡宝玉的东西,但凡是有衍生的,便收着收卷的卷,让人拿到自己的房里去了,又说道:“这才干净,省得旁人口舌。”
然后看着袭人和麝月吩咐:“你们也小心,往后再有一点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饶。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迁。挪暂且挨过今年明年一并给我一就搬出去心净。”
说完便到别处去看人了。
宝玉以为王夫人不过来搜检,没有大事儿,谁知就是这样雷成电怒的来了,并且说的都是平日的私话,一字不爽,要是不能挽回的随心下。恨不能一死,但是王夫人盛怒之际也不敢多言一语多劝一步。一直跟着王夫人到了沁芳亭,王夫人让他回来读书,然后宝玉才回来,一路打算着:“谁这样犯舌这里的事儿也没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
一面想一面进来看见袭人在那里垂泪,并且屋子里的人走了好些,更是伤心,便也倒在床上哭起来。
袭人便劝他,宝玉便哭着说道:“也不知道晴雯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竟是让太太这么追着撵出去,幸亏是先让他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落个什么下场呢。”
袭人便说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在太太是深知这样的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嫌他,像我们这样粗粗笨笨的倒是好。”
宝玉便说:“这也罢了,咱们私自玩花怎么太太也知道了,又没人向外人走风的,这也是奇怪。”
袭人便说道:“你有什么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没人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是被别人已经知道了,你还不知道呢。”
宝玉便说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挑不出来你和麝月秋纹?”
新人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便笑着说:“可也是呢,若论我们也有玩笑不留心的梦浪去除,怎么太太就忘了。想来还是有别的事儿,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也未可知呢。”
宝玉便也不再说话,只想着一会儿要到潇湘馆去再说。
话说王夫人现在也已经在潇湘馆中,黛玉给他放了茶之后,便坐在了一边询问王夫人来这是干什么?
王夫人便说,看他院子里的姑娘有没有什么不安分的,黛玉便笑着说:“舅母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些小姑娘家,哪有什么不安分的,还是舅母听到了谁的闲话,觉得我院子里的姑娘竟是不安分的了。”
王夫人便说道:“你这张嘴呀,就是不饶人。”
黛玉便笑着说:“我嘴上不饶人,可见是最不安分的了,可是我的丫头都是笨嘴拙舌的。舅母若是想往外赶人头一个该是赶的我吧。也是我已经在这住了十来年了,也该走了,明个就回了老太太,放回金陵家去吧。”
王夫人听了这话非同小可便劝说道:“怎么好端端的要提起来走的事儿。”
黛玉便笑着说:“本来在这里也是老太太怜惜,如今我也大了,家中也有叔伯兄弟,哪有一直在外祖家住着的道理,并且我家也不是什么贫穷破落户,可至于在这里住着,让你们撵我,只是有一样太太,你可得替我向老太太说明了,当年我父亲去世之时,我回乡吊丧,家中的一切金银,都是连二哥哥帮我打点的,我又想着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着的地方,况且那个时候又要起着大观园,未免有少钱的时候。”
话说到这儿,黛玉便不往下说了,王夫人的脸色也已经变了,他哪里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恐怕黛玉带来的那些个钱早就已经给花完了,他一直认为在月季距离下心思敏感,不敢和他说这些呢,没想到他倒是心里和明镜似的,直接和自己说了出来,于是便笑着说道:“也是,你琏二哥哥怎么也这么不上心,你如今也大了,你家的家私也该给你掌管才是。”净是再也不提说什么要撵他房里姑娘出去的事儿了。
正赶上这时候藕官要来拜别黛玉,黛玉只是低头喝茶,王夫人便说道:“你是大家的姑娘,他们跟着你我也放心,既如此倒也不必让藕官出去了。”
黛玉这才放下茶,笑着应下了。
然后王夫人又去别的院子之中。
他刚一走便有人报给了宝玉,宝玉便收拾了一番,上了潇湘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