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谋反的消息传来是御都下了第一场春雨。
早朝上喧哗无比,如菜市口一般,仿佛大家都很吃惊,谁都没有想到杨凌会谋反似的。
在一片喧哗中,皇帝倒是显得十分平静,摆手叫众臣安静下来道:“如此乱臣贼子,自然发兵讨伐。”
群臣安静了一瞬,一旁新任的尚书令周仕信上前道:“陛下,逆贼猖狂,中州又是连通崇并二州的至关重要之地,臣觉得需派大军一战平息叛乱,万不可打持久战,以免人心浮动。”
皇帝点了点头:“爱卿觉得该派谁去?”
秦衡岳不能一直关着秦渊,五天前就放他出来了,此时秦渊也在人群中,他冷眼看着皇帝和周仕信做戏,就在周仕信打算开口说话时,他上前一步道:“陛下,杨凌此举,分明是将杨全济意外身亡的事怨到了雍王殿下头上!”
周仕信被他打断也没有不悦,皇帝倒是有些不悦,冷冷看着秦渊,又扫了秦衡岳一眼道:“那爱卿有什么建议?”
秦渊低下头盯着地上光可映人的金砖道:“臣觉得,不如派弘王世子前去平叛,雍王殿下虽然武功卓绝,但到底年纪尚小,况且如此奸佞,自是不能劳动雍王殿下,弘王世子骁勇善战,为陛下和雍王殿下出气,自然该当仁不让。”
站在前头的弘王世子闻言只是低头行礼,半句没有出来说话,皇帝说什么他便怎么做。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雍王看了秦渊一眼道:“非也。”
说完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儿臣请求出战,杨凌心怀不轨,为自己师出有名而栽赃儿臣,既然这般,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儿臣必须亲自出兵,叫他有来无回!”
他说话铿锵有力,听得皇帝龙颜大悦,一旁的苏珏却并不高兴,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辅国公打断。
“陛下,臣愿做先锋!”
苏珏眉头一皱:“君子不立危墙下,雍王......”
此时,皇帝重重拍了拍龙案:“好!”
他看也没有看苏珏,又道:“雍州有多少兵?”
这话是明知故问,但是秦渊依旧道:“四万。”
皇帝并不管是谁回答的这句话,看着雍王道:“不错,很好,虎父无犬子,那便由雍王领兵,辅国公为先锋,指挥佥事孙少春为副将,领兵十万,平叛中州!”
这一句话像是给了苏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虎父无犬子,皇帝在说自己子不类父。
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定下了,没有朝臣议政,没有经过几日的斟酌思量,也没有问几位将军的意见。
皇帝的指令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文官们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毕竟辅国公的确做过先锋,即便这些年他没有再打仗,可还有个眼下刚刚跟秦渊一起打下并州的孙少春,他出身草莽,从小和他的父亲一起做了山匪,后被朝廷招安,若不是当土匪耽误了前程,人人都说他或许会比秦渊厉害,比秦渊成名早。
秦渊自从那日分别之后就再没去见沈枭垚,他才察觉到,他不去找沈枭垚,沈枭垚也没有来见过他。
只在那日,她说动福山县主后给他递了密信,告诉他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现在彻底告一段落了,雍王如愿以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看着雍王的战场。
他向绛云宫递了信才知道,沈枭垚不在,和静公主设宴,邀请栖霞公主和徐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们游船。
他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前几日传来的消息,徐家给沈枭垚送了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上面还镌刻了她的闺名,但是沈枭垚退了回去。
这不是沈枭垚的做派,如果这件礼物是徐绾送的,无论徐绾说了什么,沈枭垚一定会收下,她不是会舍弃钱财的性子。
无论缺不缺钱,送到她手边的钱她就会接住,哪怕这钱最后不知道花哪去了。
送回去,也定然也不是东西有问题,否则她一定会做出别的动作与徐绾为敌。
秦渊再次叫人打听内情的时候,沈枭垚正坐在和静公主富丽堂皇的花船甲板上看歌舞。
徐家的三小姐徐锦坐在沈枭垚的一侧,时不时有些害羞地看沈枭垚一眼。
直到一场歌舞结束,甲板上开始投壶,她才低声问沈枭垚:“殿下可要一试?”
沈枭垚抬眼冲她笑,反问道:“三小姐可会?”
徐锦飞快看了一眼沈枭垚的脸,又将视线移到抱着投壶使用的双耳瓶出来的婢女身上,轻声道:“略会一些。”
投壶是有彩头的,今日最大的彩头是和静公主拿出来的一只象牙雕刻的九曲玲珑球,由大小三个象牙球做成,精致曼妙,组在一起做成了襟步,此乃贡品,别说千金难求,平日里便是见也难得一见。
第二个彩头是一串翡翠项链,由均匀的米粒大小的翡翠珠子串成,下头坠了一块翡翠如意,绿意盎然。
徐锦见沈枭垚盯着放在托盘上的彩头看,便道:“殿下喜欢哪个彩头?”
沈枭垚转过头来叹息道:“我未曾投过壶,技艺不精,喜欢也没用,三小姐试试吧。”
她笑得十分和气,面色间只有欣赏,没有一点不平。
徐锦欲言又止,最后见沈枭垚走过去看和静公主投壶,便也跟着走到了徐绾身边。
徐绾对沈枭垚有些防备,拉过徐锦道:“你刚才在跟栖霞公主说什么?”
徐锦的目光还在沈枭垚身上:“问公主喜欢什么,你见了栖霞公主那么多次,也没跟我说公主这么美丽温柔。”
上次沈枭垚去徐府,她去乡下散心了。
徐绾一听心里警铃大作,抓了她一把道:“她可不是心思单纯之辈,你最好与她保持距离。”
徐锦不依,一把抽出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但是栖霞公主自幼离开御都,幸运地活下来,还这般知书达理,温和可亲,不是很厉害吗?”
徐绾脸色一沉,反驳道:“那不是幸运地活下来,她在外头长大,自然见多识广,心机深沉,否则早没了,她在外面又没有身份,自然要学会温柔可亲,你可别添乱。”
“少来。”徐锦不以为然,努了努嘴道:“你看不见吗?二哥也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