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把江太守都搬出来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本官也得退一步。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但本官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这些村民的疫病没有好转的迹象。到时,本官绝不留情!”
孙县令说罢,抬手制止了那些侍卫泼火油的动作。
“多谢大人!”沈芫收起自己的玉牌,拱手行礼。
没想到醉春楼一案中江太守赏于她的玉牌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不管她是不是狐假虎威,她今日做的,必定也是江太守想要做的。
沈芫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上一世,江太守并没有放弃过建安城感染疫病的百姓。
孙县令摆了摆手。
沈芫便拉着萧凌退下,她将马车内的药材抬下来一半,然后同萧凌说道:“我要进村,怕是这一个月都出不来。你帮我把剩下的药材送回建安城,并且把这封信交给我阿嬷!”
沈芫将自己临时写的字条交给萧凌,让他乘着马车回城。
萧凌却没有接。
沈芫愣了愣,萧凌该不会是想要和她一同进村?
可楚家村的人得了瘟疫,一旦进村,便有感染瘟疫的风险,此行凶险万分,她绝不能再多把一个人带入凶险之中。
“萧凌,你得回去,不然我阿嬷不知道我的行踪,她会担心我的!”沈芫抓起萧凌的手,强行将自己写的信和马车的缰绳全都交给萧凌。
“而且,我愿意进楚家村,一是为学医救人,二是因这村子里有一些我相识之人。你与这村子里的人并无交集,没必要随我一同冒险!”
萧凌抿着唇,视线落在沈芫脸上,眸色微暗。
可……她也是他相识之人。
沈芫说罢,见萧凌不为所动又推了推他。
萧凌这才收起沈芫给的信,然后拽起缰绳翻身上马。
他骑在马背上,目色深沉地盯着沈芫看。
沈芫朝他笑着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萧凌垂下眼帘。
在沈芫扑灭火折子之前,他其实是想拦住她的。这些村民是死是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为此招惹麻烦。
但他知道他是拦不住沈芫的,她总是这样,明明如野草般渺小普通,却想长成参天大树去庇护别人,心中总是有用不完的善念。
可若不是这份善念,她当初也不会救下他。
她可以等他死了,直接把他身上的金子扒走,可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贪财、爱财,却又心存良善,生如蝼蚁,却心怀泽济万民之心。
这样的人,是不是天生脑袋里就少了一根筋?
萧凌唇角微扬,似自嘲般笑了笑,然后纵马疾驰而去。
见萧凌乖乖离开,沈芫松了一口气,她背着两大麻袋治疗瘟疫的药材在孙县令与侍卫的注视下进了楚家村。
见她进来,楚家村的村民眼眶通红,朝着沈芫站的方向跪了下去。
田氏抱着小虎子从田埂上翻下来,跑到沈芫面前,却又在距离沈芫十步远的地方猛地站定,不敢上前一步。
“芫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我们所有人都想逃出去,就你偏往里进!”
沈芫脸上戴着她特制的面纱,面纱很厚,直接将她的下半张脸全部遮住。田氏看不见沈芫的下半张脸,但见她眼睛微弯,便知她在对着自己笑。
田氏鼻尖一酸,哽咽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小虎子和我,才去县令大人面前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的?”
“田婶婶,你既然知道我的苦心,这段时间就一定要好好配合我。我们一起健健康康的,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沈芫笑着道。
田氏抹了抹泪,“好!好!我们都听你的!”
楚家老族长此时也被村民搀扶着走过来,他朝沈芫行了一个大礼:“芫丫头,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等村民度过此劫,我让村里给你修像塑碑,摆在楚家祠堂内,受楚家子子孙孙的敬仰和叩拜!”
“族长言重了!”沈芫抬手打断老族长的话,她可不稀罕受楚家子子孙孙的叩拜和敬仰。
她面色淡然,同老族长说道:“这毕竟也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这里的矮山、水田、林木,我都无比熟悉,我不想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草木被毁于一场大火!”
老族长点了点头,明白过来沈芫话里的意思。
沈芫来楚家村也不是为了和从前认识的人寒暄,她言简意赅道:“族长,麻烦你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召集出来,并提供三个大一些的房屋给我用!”
“好好好!”
老族长毕竟是村子里的老人,在村中很有威信,原本躲藏起来的人也都被召集出来,两两三三分堆站,聚在了楚家村村口的稻床上。
稻床是每年农收时,村民将割下的水稻摊在此处碾压稻米的地方,所以十分宽广辽阔,可以容纳上百人。
因为生着病,所以这些村民默契地与沈芫间隔很远,并且彼此之间也不靠近,互相都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老族长同沈芫说道:“芫丫头,人都来齐了!”
沈芫点点头,然后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说道:“高热不退、咳嗽不止的人需要继续留在祠堂,自进祠堂后不得外出。没有发热,只咳嗽头痛头晕,或浑身无力的人,暂住老族长的院落。自己暂未生病,近几日家中之人也未生病的人,暂住田婶婶家。”
“凡是进了祠堂、族长家、田婶婶家的人,一旦进入,不得外出。现在,请各位根据自己的病情如实分队,若有人刻意隐瞒病情,站错了队,那你们的病就永远好不了!”
“为了你们的妻儿与家人,请各位无条件配合我。”
沈芫说完,村民们便开始自觉地分队,按照自己的病情站在自己该站的队伍中。
可就在这时,沈芫却在暂未发病的那一队中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