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好了。”
“哦?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选择。”
苏忧轻吐了一口气。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用平静的目光,直视着对方。
让人心安的檀香气息,萦绕在苏忧的左右。
香炉里,燃起了袅袅白烟。
古色古香的木窗之外,是一片阳光明媚,有嫩绿的树,鲜艳的花,还有嬉笑打闹的孩童,虔诚上供的香客。
远处传来的钟声,寄托了所有人美好的愿望,能分分钟荡平人心的浮躁和恐惧。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只可惜……
苏忧已经透过这份虚幻的美好,看到了它残酷的本质。
她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里是噩梦引编织的幻觉,它能轻而易举地窥探到我内心全部的秘密,抓住我每一丝的情绪变化。”
“所以,我想……”
“这里也是陷阱,对吧?”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物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明亮的会客厅,瞬间阴暗下来。
哪里还有什么小和尚,哪里还有什么大师?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映入苏忧眼帘的,只有那只硕大的、五彩斑斓的、散发着不祥之光的大蝴蝶。无数银白色的细丝线从大蝴蝶的身上衍生出去,织出了大大小小的、无数的网。
每一个网的中间,都困着一个茧子。
哪怕看不到茧子里的内容,苏忧也能猜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都是被噩梦引抓住,且永远逃离不掉的可怜魂魄吧。
苏忧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也都被银丝缠住,逐渐要动弹不得了。
幽深的黑暗之中,传来一个难以辨别男女的奇怪声音:“你的运气可真好,居然可以驯服青獠诡王,让它寄居在你的心灵世界里。”
苏忧没理它,而是开始尝试与掉线了的系统联系。
可惜,没有回应。
于是,她又偷偷地用手指去抠勒住自己的银丝。
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蛛丝一样,实际上却是坚韧得离谱!
苏忧稍微一用力,就被它割破了手指,鲜血直流。
只好暂且放弃了。
她抬起脑袋,努力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试图看清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可惜,啥也看不到。
苏忧承认,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她不应该想着利用噩梦引来觉醒自己的领域。
噩梦引是什么?它是诡异啊。
诡异是什么德行,她也不是不知道啊!
怎么能相信这种东西呢?
噩梦引的声音,像是一潭死水,毫无起伏,能给深陷绝望的人带来最后的沉重一击:
“你是我抓住的,最难搞定的猎物。”
“我很佩服你的胆识和运气,以及你的毅力。”
“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它说话的时候,苏忧身上的银丝又多了许多,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埋起来了!
银丝紧紧地裹着苏忧,让她一度呼吸困难,大脑发晕。
可是,她仍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乱,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
“噩梦引,你急了。”
“你发现始终无法诱导我做出错误的选择,所以你着急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揣测猎物的心意,那这一次,就由我来揣测你的心意吧。”
这些话一说出来,银丝降落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一些。
黑暗中,亮起了一双毫无情绪的、血红色的眼眸。
“作为一只猎物,若你能够取悦到猎人,那的确可以增加你活下去的概率。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试图取悦我了。”
苏忧略微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你很羡慕我吧?”
被困在噩梦引当中的这段时间全部的记忆,在苏忧脑海中飞快地闪了一遍。
隔着几缕银丝,她与黑暗中那双血色的眼眸遥遥相对。
“你羡慕我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
“你羡慕我拥有一些愿意为我出生入死的朋友。”
“当然,你最羡慕的,应当是我拥有一个世界第一好的恋人。”
“你又羡慕,又嫉妒,可能还有些恨。”
“所以,你明知道只要继续困着我,再多困我个三五年,就能彻底拿下我,却还是选择了这种鲁莽的方式,想直接拉我进入深渊。”
说到这里,苏忧轻吐了一口气,心底里涌出了几分悲凉的情绪。
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可悲,还是觉得这里成千上万的受害者可悲。
被困在这里的,几乎全都是诡异。
但,即便是这样的它们,内心深处可都保存着一丝为人时的真善美的。
然而,在经历了噩梦引之后,那仅存的美好,也都将灰飞烟灭。
噩梦引以此为食,享受着他人的绝望。
这种变态的家伙……
与方米娅还真是像极了。
“我突然怀疑,其实根本没有谁完整地从你这儿逃出去吧?”
听到这,噩梦引突然笑了起来。
它的笑声格外刺耳。
伴随着它的笑声,苏忧的脖颈也被一股粗壮的银丝死死缠住了。
她的整个身体都被银丝吊起来,呈大字型,险险地悬于半空之中。
“是啊!你发现了耶,恭喜你哦!可惜……没有奖。”
原本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血红色眼眸,在此刻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毒之意。
“苏忧,你和我那个虚伪的姐姐一样讨人厌,你知道吗?”
“怪不得她会这样无下限地护着你,疼爱你,甚至不惜伤害我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你们都一样的恶心,一样的该死!”
银丝在苏忧的身上剐出了无数细密的伤痕。
鲜血顺着银丝,一点一滴往下流淌。
苏忧的脖子被拧到了一个可怕的角度,只差一点点就要断了。
可是,苏忧既没有惨叫,也没有求饶,甚至连一点痛苦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
她嘴角带着笑意,平淡地说道:“方米娅,你的这种老套路,对于我来说,有哪怕一次好使过吗?”
这里是幻觉,她的本体在外面呢!
也就是说,方米娅现在折腾的,不过是她的魂魄。
虽然现在的苏忧无法直接与系统联系上,但系统已经感应到了她的困境,并且主动为她打开了痛觉屏蔽。
只要意识到了自己身处幻觉之中,那幻觉于她而言,又还有什么用呢?
啪嗒——
苏忧的脑袋从空中掉了下来。
她仍是平静地与那双眼睛对视:
“噩梦引,出来吧!难道,你要永生永世地做方米娅的奴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