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还有半步,那袖箭便要刺入身体,却见宋兰芝袖袍一卷,再顺手一挥,那六支袖箭便转了方向,一一射入田中一郎的眉心。
“六箭同射眉心,宋兰芝,我小看你了。”
黑暗中,一黑色劲装男子背负着手,缓缓飘落在前院的石灯上。那男子约四十岁,一把山羊胡黑白相间。
“唐门二长老袖里乾坤梁伯仁。”宋兰芝淡淡说道。
“不错,正是梁某。”
“三年前,我派人刺杀唐门掌教,今晚你是来报仇的吧?”宋兰芝开门见山。
“当年你杀我唐门掌教,今晚我唐门要你血债血还,宋老板有异议吗?”
“没异议。”
“哈哈,跟宋老板打交道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但你不够格!”宋兰芝冷道。
“你……”梁伯仁气结,满脸通红,脖子拉得老长。他缓了缓,说道,“梁某不才,天下暗器榜排名第二!”
“第二”两字说得格外重。
“这排行榜是你们唐门自己排的吧?”宋兰芝故意抬杠。
“你……贼婆娘看招!”
梁伯仁没有宋兰芝的牙尖嘴利,在嘴上讨不到便宜,反而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干脆直接开打。手下见真章,嘴炮再厉害有什么用?
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体便旋转着飞升而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犹如藏着无数利刃的容器,瞬间拨动开关,那暗器便如雨点般激射而出,遮天蔽日地笼罩整个屋宇。那种倾盆大雨的气势,看起来不将人钉成刺猬绝不罢休。
这一招老掉牙的天女散花,在梁伯仁手中,却有大宗师的味道。
宋兰芝不敢轻视,脚尖轻轻一点,便倒着穿过窗口,飘了出去。
暗器携带着巨大威能,一路将门窗炸得粉碎,发出吧啦吧啦的炸裂声。
张纯风坐在原位,掏出扇子一挥,射向他的暗器便被掀了出去,打在外面的竹子上。
梁伯仁不管他,只是追着宋兰芝。他引着那漫天的暗器,像蜂群般,紧咬着对方不放。
宋兰芝左右腾挪,突然转身,凌空一掌击出,虚空中便出现一记透明掌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梁伯仁。
这一掌极快,两人隔着七八步远,待梁伯仁作出反应,腾空而起之时,他的衣角已被掌风撕碎了一部分。
“好一记劈空掌!”
梁伯仁赞叹道。他悬于院中一棵绿竹之梢,原先飞舞的暗器像归巢的蝙蝠一样,纷纷钻入他背后,直至消失不见。
“这下知道自己不够格了?”宋兰芝立于屋顶,眉毛一挑,自信满满。
“大家半斤八两,宋老板何以如此自负?”梁伯仁不以为然。
“我自负当然有自负的本钱。”
“天下第一刺客掌门人吗?”
“不够吗?”
“本来挺够的,但今晚却不行。”
梁伯仁显得底气很足。他笑了笑,又道:“今晚你派出了所有天字号杀手,我们才有机会向你讨债。我在白江城等了两年,终于等来了今晚的好时机。宋兰芝,今晚就是我唐门复仇之夜。”
宋兰芝很镇定,说道:“不错,今晚我确实派出了所有天字号杀手,但那是我的底牌吗?我群芳苑号称天下第一刺客组织,底牌怎会轻易示人?”
“嘴硬没用,这竹园只有你和银刀婆婆还有点战斗力,而我带了十二个门人,你没有任何胜算。”梁伯仁嘲讽道。
银刀婆婆是谁?这梁伯仁怎么把今晚的竹园摸得如此清楚?张纯风好多问题。他决定插个嘴。
他将凳子搬到院子里,又把琉璃酒壶提了出来,最后一屁股坐下,对着壶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酒,问道:“银刀婆婆是哪位?”
“老身便是银刀婆婆。”屋顶飞檐之端,一白发老妪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刀。
原来是之前来接他的那位苦大仇深的老太太。张纯风顿时对她没了兴趣。
宋兰芝将天字号所有杀手派出去,这才是重点。只听他又问道:“宋老板今夜将天字号杀手全部派出去干什么?”
“杀手自然是去杀人。”梁伯仁回道。
“杀什么人需要那么大阵仗?”
“自然是陈芝琳!”梁伯仁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
张纯风一听,心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震惊不已。陈芝琳手中有他需要的散功丹信息,一旦死了,他就抓瞎。
不过,同福楼可不是吃素的,天下第一碟报组织并非浪得虚名,况且陈芝琳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等闲死不了。
想到这,张纯风稍稍心安了些。一个同福楼的副楼主,一个同福楼的四姨太,这一家人真有意思,何仇何怨要如此相杀?
张纯风准备试探一下:“梁前辈此话怎讲?”
梁伯仁看了一眼宋兰芝,又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下午,同福楼楼主陈雄战死北疆的消息传回白江城,按理,同福楼本该由独子陈芝平继承,可惜他今早被人打死了。陈氏兄弟虽然老婆众多,却只有一个男丁,继承权便自然而然落到长女陈芝琳手里。”
梁伯仁顿了顿,继续说道:“作为野心勃勃的四姨太,手中又握着群芳苑这个刺客组织,宋兰芝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傻乎乎地等待陈芝琳对她势力进行大清洗。同福楼的权柄之争,没有腥风血雨平息不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宋兰芝一会要杀他,一会又要收买他,他的战力对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她倾巢而出,想要一举干掉陈芝琳,也很好理解了。
“所以,梁前辈是陈芝琳派来打头阵的?”张纯风开启盲猜模式。
“相互利用罢了。”
宋兰芝话音未落,已探身飞出,翻手一记劈空掌,凌厉地向梁伯仁袭去。
梁伯仁刚刚吃了亏,便时刻不敢放松,待掌力杀到,他已飘然飞向旁边的另一棵竹子之梢。
宋兰芝紧追不舍,虚空中已连劈七八掌,掌力所到之处,粉碎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梁伯仁一时之间难以还手,只好展开足下功夫,在院子中左奔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