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蓉的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贺三不仅人美,品行还好,娶妻娶贤,贺三当得起。
第二层意思,贺三即便是被人提亲,那也定是因为男方家看上了贺三的品行,这才上门来提亲的。
决计不是因为贺三的美名,而招引来的狂蜂浪蝶。
贺知环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她顺势帮贺三理了理发丝,“咱们侯府教养出来的姑娘,那自然是个顶个的好的。”
花思蓉也不知贺知环这话里,包不包含她这个表姑娘。
不过就冲这一小会儿的接触来看,贺知环当真同记忆中的那个恃才傲物的二姑娘,有了些许出入。
也许只是她以前掩饰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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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贺知环拦住二人去路的时候,便有几个瞧热闹的贵女围了过来。
有个小官之女今日有意想出风头,便顺着贺知环的话恭维了一句,“可不是,侯府出来的姑娘,咱们是拍马都及不上的。
早闻贺二姑娘才女之名,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与我等俗人不同。
且,二姑娘如今虽已嫁作人妇,但据我所知,你不仅与夫婿琴瑟和鸣,便是才名也更胜从前。
当真是令我等羡煞不已。”
此言一出,水榭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便投向了那个说话的姑娘。
但凡这姑娘的长辈在此,也绝不会允许她有机会来出这个头。
偏这姑娘家门第低,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踏进了侯府的门槛,一门心思就想着趁机攀上权贵。
哪里顾得上自己对侯府姑娘言语上的追捧,是踩在在座其他姑娘身上的。
于是便有那心中不满的,连带着对贺知环这个人的印象也不好起来。
“哦?我倒是不知贺二姑娘最近又出新作了?”
不待人答话,她继续发问,“哎呀,瞧我这记性,贺二姑娘如今嫁了人,我等该唤一声少夫人的吧。”
“只不知贺二姑娘嫁的是哪家?夫家男子官至几品?”
此言一出,贺知环一张脸率先羞得臊红。
辛玉成只是秀才,族中也无长辈在朝为官,她自然当不起这声少夫人的称呼。
旁边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言道:“贺二姑娘嫁人的时候,我也来喝过喜酒的。
听闻嫁的是个年轻上进的秀才公呢。”
略停顿片刻,又继续笑道,“那位辛秀才好似住在城西那块儿,家中往上数三代,那也是地地道道的贫苦百姓呀。
二姑娘想要被人尊称一声少夫人,还得回家好好督促自家夫君上进些呢。”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贵女都或多或少的笑出了声。
贺知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暗瞪了一眼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官之女,心中暗道了声蠢货害人。
她这些日子,的确积攒了些才气,但多是在辛玉成交好的圈子里头捞名声。
可,能与秀才身份的辛玉成交好的圈子,又能是什么高门大户不成?
那小官之女,便在这之列。
她这辈子眼目前见过最尊贵的,恐就是贺知环这个侯府庶女了,因此,这才在刚刚闹了笑话。
不过,贺知环在女眷堆里,向来没有吃亏的道理,“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如今嫁给夫君,确实是低嫁,可我世子大哥说了,夫君是个有才华的人,以后定能平步青云。
可见我娘家侯府才是真正的疼女儿的人家,长辈们挑拣姑爷的时候,看重的是姑爷这个人,而不是什么旁的外物。”
言外之意,比不得在座的各位,被家里卖了,还稀里糊涂的帮着娘家人呢。
她硬气地继续道:“我嫁进辛家,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但夫妻齐心,齐力断金。
自己挣来的好日子,自己亲手为儿孙攒下的大笔家业,不是比靠着祖辈得来的荣华富贵,更叫人值得骄傲?”
恰好有在旁边园子里赏花的贵夫人,要回席位上去,往这边路过。
好巧不巧的,听到了贺知环的这番言论。
那位夫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拍手道好,“沐清侯府果然是好教养!贺二姑娘这番话说得对极了。
祖上的基业总有耗尽的时候,唯有子孙自己争气,有打基业的本事,才能真真正正的让人高看一眼。”
夸完贺知环,她又看向旁边挑事儿的几个,“你们啊,就是出身太好了,以至于忘了,以农为本的道理。
咱们这些人家,往上数到开朝之初,谁家不是泥腿子出身?”
“如今靠着祖上荫庇,过上了好日子,便瞧不起泥腿子了?
殊不知,朝堂上有多少肱骨干将,皆是泥腿子出身,但硬是凭借着一身的本事,成了家喻户晓的能臣。
如此,你们还敢瞧不上泥腿子?”
在场的大多数人,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脸皮子薄,与贺知环还能较一较劲儿,现如今当着长辈的面,便只有认错的份儿了。
何况这位夫人乃当今严相之妻,而严相更是泥腿子出身的代表人物。
尽管,娇小姐们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形势比人强,严相夫人,她们这些小辈还不敢惹。
贺知环不期然,今日还有这样的收获。
原以为自己会因此丢脸,名声尽失的。不曾想,竟峰回路转。
有了严相夫人的这顿夸赞,她夫君定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在权贵之间闯出一条捷径来。
严相夫人教训完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后,又朝着贺知环轻轻点头以示亲近之意。
果然,严相夫人接下来的话,当真是如了贺知环的意。
她说,“既然侯府世子说你那夫君是个有才之人,那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将来的前程定然差不了。
你们一个才子,一个才女,当真是般配得很。
说不准下次见面,咱们就得称呼二姑娘一句状元娘子了。”
贺知环面露喜意,恭恭敬敬的对着严相夫人行了一礼,“借夫人吉言。
今日还要多谢夫人替我解围,回去之后我定会督促夫君上进,以严相为榜样,早日考取功名,早日成为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
严夫人矜持的点点头。
她今日也爽了一把,看小姑娘们身上的戾气都被压下去了,便欣欣然往席位那边去,与各家夫人联络感情了。
贵女们碍于严夫人的威严,一时间倒是不好再对贺知环针锋相对,但想要整治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对她本人做什么言语上的攻击。
最简单的,众人有志一同的孤立她,冷落她,无视她,就是最有力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