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转了一圈,没有相中的东西,就转到卖好料子的柜台。这里卖的都是的确良,涤卡等高级布料,还有厚墩墩毛绒绒的呢子布料。三姑指着一匹嫩黄色的的确良布料,让二姑看。
“二姐,你看那个嫩黄色的料子,你说要是做成短袖布衫好看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我觉得咱嫂子不会买,你啥时候见过她穿那么鲜亮的衣服。你看那个米色碎花的布料,米色的底子,粉色的花瓣儿,黄色的花芯,绿色的叶子,都跟真的一样。”
“嗯,这个是比刚才那个更好看,也适合咱嫂子。那个嫩黄色的布料四毛钱一尺,这个花布料六毛二,一尺就差两毛二呢?多贵啊!”
“那就不是咱操心的事儿了,你没见咱哥每回带咱嫂子来城里,咱娘每回都嘱咐咱哥哥,不要心疼钱,咱嫂子相中啥了就买啥。”
“也是,咱娘看咱嫂子比看咱都亲,咱还是去别处转悠转悠吧。”
俩人把卖布匹的门市转完,又去看了成衣的门市。成衣门市铺面不大,里面的墙上挂了两件短袖,两件长袖,和一套连衣裙。一件短袖衬衣,要卖到十二块八,一件长袖衬衫十八块钱,一条裙子卖到了二十五块钱。看布料的花色和颜色,都和卖布料那里的几种布料,几乎是一样的。
“四毛钱一尺的的确良,做成短袖就卖到了十二块多钱,只是裁剪方式比咱村里人的衣服好看了一些。那也不能卖这么贵啊?你说这些城里人,也太会赚钱了吧。”
“你看人家那个短袖的领子是圆的,还加了个花边,你说村里谁会做这样的衣裳。村里人裁衣裳,都来找咱娘,你见过咱娘给谁裁过这样的衣裳吗啊?”
“甭说咱村里,咱去公社赶集,也没有人穿这样的衣裳。这衣裳是好看,咱们穿不起,还是看看过过眼瘾就行了。”
“咱娘要是会裁这样的衣裳就好了,花个两三块钱买块布,做成十几块钱衣裳的样子。穿上去赶集,眼气死他们。”
“也是,不知道他们咋就想出了这个样式的衣裳,我要是能学会裁衣裳就好了,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
二姑看着挂着的衣服羡慕着感叹,她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她真的有了去学裁缝的机会。
俩人感叹着,出了卖成衣的门市,又逛了卖绒衣绒裤毛衣毛裤的门市,然后又逛了卖鞋子的门市。二姑看中了一双凉鞋,乳白色的塑胶鞋面,在灯光的映衬下,透着珍珠一样的光泽。前面的脚面上不像是一般凉鞋的两个分叉,而是一个镂空的兰花形状,花瓣叶片都栩栩如生。
因为是最后一双了,没有了挑选的余地,虽然没有毛病,原来卖一块八毛钱的凉鞋,只要一块一毛钱。二姑把凉鞋拿在手里,反过来倒过去看了好久,终于下了决心买下了那双凉鞋。
在屋里看不到太阳, 俩人逛的高兴,一时忘了时间。直到出了百货大楼,三姑二姑才发现,站在街上,太阳的影子已经被房屋挡住了,估计没有一人高了。
二姑骑上自行车,使劲儿往回蹬,要是不快点儿,回去肯定要打黑。尽管二姑努力蹬着自行车,太阳还是慢慢地落到了西面的山后面,天完全黑了下来。
这是农历的五月二十五,太阳下山了,月亮还要等好久才能出来。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天上的星星,一个接一个亮起来,一会儿就是满天繁星。天上的星星虽多,可是它不能当灯笼照路,不顶一个月亮,更不顶半个太阳。
在公路上还好,平展的路面上没有石头坷垃等障碍,可以放心骑行。一下了公路,走到乡道上,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面,使自行车磕磕巴巴歪歪扭扭的掌握不住平衡。不一会儿就摔了两次跤,自行车的链条,也被摔掉了。天太黑了,看不清挂链条,二姑和三姑只能推着车子走了。
好歹这时候离家不是太远,也就是四五里地的样子。平时为了去看电影,比这还远的地方她们都走着去过,二姑三姑也不是很着急,推着车子慢慢走。
“二姐,你说咋就不能把我们这里的路也修成油漆路,那样黑夜里骑车也不怕硌扥了。”
“铺油漆路得用钱买油漆,买油漆应该是要花不少钱的,我们村里没有那么多的钱买油漆吧。”
“等我长大了挣了钱,就买油漆,把这路都铺上油漆。”
忽然,旁边呼啦啦一声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路边的草丛里冲出来,穿过她们面前的村路,向路另一边的庄稼地里跑去。三姑本来是推着车子走的,看到那个东西后,吓得扔下了车子,蹲了下去。
“哎呀,啥东西啊,吓死我了。”
二姑起初也被吓了一跳,惊悸过后,才看清跑远的是一只野山鸡。
“哎呀,就是一只野山鸡,被我们走路的声音惊醒飞走了。看把你吓得那样,野山鸡说不定这时候还在骂你呢,它在这儿睡的好好的,你偏偏去打扰它。”
春天的时候,野山鸡在麦地里搭了窝,结婚生子。割了麦子后,地里的玉米黄豆等庄稼还没有长起来,野山鸡暂时没有住处,白天四处飞着找食吃,天黑以后,就宿在草多茂密的地方。今晚这只野山鸡睡在这路边的草丛里,恰好被路过的二姑三姑打扰,所以才惊起飞走。
“我好好的在路上走,谁知道它在这草窝子里面睡觉,要是我知道它在这儿的草窝子里面睡觉,我就从路的那边绕着走了。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也看不见路边的东西,要是再遇到一只野山鸡野兔子这样的东西,还不得把自己吓死。要不我们唱歌吧,给前面路边上睡着的野物一个动静,让它们飞啊跑啊也早点儿,省得我们又被它们吓一跳。”三姑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要是想唱就唱吧,我使里慌的不行,没有劲儿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