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英粟儿迟疑一下说:“找件你的外套给我。”
“干什么?”
“你说呢?”英粟儿有点难为情。
“靠。”他小声骂了句,转身回他房间。
凌维带出一件连帽开衫给英粟儿披上,将帽子拉上来戴上。露出一脸鄙夷。
衣服穿在英粟儿身上又宽又长,像风衣,英粟儿也不计较凌维的蔑视,躲在宽大的帽檐下勾起嘴角。
他们一道走出大院门 ,他恢复冷冷淡淡姿态,懒懒散散走着,问:“吃早点吗?”
走在他身边,她总是低着头,很乖又少话的样子:“没。”
英粟儿从小到大受人注目,她本是习以为常,也是视而不见的,但跟凌维住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躲在凌维的衣服里,她对路人的目光依然是非常敏感。
她知道,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尤其迎面走过来的人,都会多看他们两人几眼。
凌维生性肆意,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瘦瘦高高,懒懒散散,目光越过众人的头顶看着前方,冷凌而淡漠。
离开市区到了公园,英粟儿才感觉可以松一口气。褪去头上的帽子。
这是一个天然公园,简简单单,大片大片松树林,远远看见一汪湖水。
刚进公园口便见一辆停放着的三轮车,车上一个土豆烤箱。上层放着一排烤熟的土豆,金灿焦黄。
凌维带着英粟儿走近,坐在便捷折叠椅上塞着耳机听歌的男子站起来问:“要大的还是小的?”
凌维回头眼梢斜着英粟儿:“……”
英粟儿看着那一排土豆,几乎大的:“小的。”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男子用小食品袋包住烤土豆分别递给两人,又抓了几只一次性手套给两人:“自己放辣椒。能吃多少自己放。”
凌维将土豆用刀划成两半,撒很多椒盐,红彤彤的,看的英粟儿舌根舌尖直冒清口水。
凌维停顿手中的椒盐勺,回眸斜睇英粟儿:“……”
她摇摇头。
凌维对男子说:“再来一杯木瓜水。”
男子在旁边的一只大桶里用勺挖出一勺木瓜凉粉,果冻似暗红透黄的木瓜凉粉,晶莹剔透。
男子将凉粉放进一次性奶茶杯里娴熟地用勺打碎,又舀一勺白色的米凉虾 放进去,再冲进红糖水,玫瑰花酱。
做毕,盖上杯盖,拿了吸管装进一只小塑料袋递到英粟儿手上。
凌维再拿一瓶矿泉水,付了钱。
男孩女孩一边吃着烤土豆一边朝里走。
他们沿湖边走,很多垂钓者,而且年轻人居多,学生模样的,像是大学生,其中有成双成对情侣。
“你站着等着。”走近湖边,凌维说罢就走开了。
不一会来,手里拎着垂钓渔具和两个小马扎过来了。
蓝天白云下,公园人并不少,却是安静的,风过处,湖面泛起涟漪,垂钓者们似乎心静如水。
一派岁月静好。
凌维抛竿,坐下,手握鱼竿专注着浮漂,低声道:“小马扎搬过来。”
“干嘛?”英粟儿转头看着他。
“挨着我。”他并不看她,而是专注地盯着拂面的浮漂。
她悄无声息默默手捏着马扎边沿,略抬身体,移过去挨近他。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她微抗拒。
他加紧一搂:“别动。”
碧绿水面,细碎水波泛着亮光,波光粼粼。
他全神贯注盯着浮漂。
她眼前是一簇簇倒挂柳丝。映在水面, 一片碧绿。
少年的身体像体内有火在燃烧,她手搭在他腿上,想起小时候:
“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守着我妈妈,挨着她的腿,看她织毛衣。”
“不挨着你爸爸。”他还是不看她,淡淡问。
“不,他顶多拉过我的小手,还是上学前,很小很小的时候。真羡慕那些可以挽着爸爸手臂的女孩子。”
他将她搭在他腿上的手拿起来绕在他手臂上:“这样吗?”
“嗯。”她笑了,头在他臂膀上靠了一下又离开。
“那你以后当我是你爸爸。”漫不经心地坏。
“你胡说。”她又转头仰脸看了他一眼。
“叫爸爸。”他漫不经心说着,伸出一条腿,腿长长的。
他从英粟儿的手里抽出手,插进裤兜掏出一盒香烟。
“呸。”英粟儿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膝:“你才大我一岁。”
“那,哥哥总可以吧?”凌维低头用打火机点烟。
她一想起初三时,他第一次冲进他们班。杨八五让她叫凌维‘哥哥’。
英粟儿弯起眼睛,咬咬下唇:“那次……….”
凌维想起来了,转脸过来斜眯着眼看她,口中吐着白烟:“那次没叫,不得补吗?”
“我要不叫呢?”
他伸出手臂搂着她肩背,转脸低眸看着她:“叫不叫?”
她歪着头抬眸看他,蓝天碧水映在她眼眸里,她的眼眸水盈荡漾,纯净明亮。
她挑着嘴角看他不语。
他附眸对上她的,两颗心咚咚对跳。
“不叫?我亲你了。”喘息逼近,声音急促,暗哑。
“哥哥。”少女的声线细弱软绵,可怜兮兮的。
凌维看着她恐惧到近乎求饶的眼神,顿了几秒,松开她,转脸看他的浮标:
“就这样定了,以后叫哥哥。”
“嗯。”她头靠过去,脸贴在他臂膀上,热热的。
风中是少年上淡淡的烟草味,男孩独一无二的亲切的体味,还有松针浓郁的清香。
不远处,一个女生的惊呼在风中传过来。
英粟儿看过去,只见那女生低低的叫着,却掩饰不了激动,身边的男生高高抬着杆,一条巴掌大的鱼在半空中甩来甩去,鱼尾挣扎着摆动。
“你怎么钓不上鱼?”英粟儿收回目光,看看凌维纹丝不动的浮漂。
“我就没指望钓上鱼。”
“嗯?”她仰起脸看他轮廓明晰的侧脸。
“就想和你静静待着。”他拿起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她。
“我喝木瓜水。”英粟儿将木瓜水从袋子里拿出来,插上吸管慢慢吮吸着。
凌维转脸看向她,她的小肉唇含着吸管吮吸,像婴儿裹奶瓶。
他有点恍惚,她明明很乖。
“今天晚上我回校了。”他声音低低的。
“嗯。”她鼻根有点发酸。
凌维听出身边人的声音有点堵:“怎么啦?”
她静默,头靠在他臂膀。
他伸手揽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她想哭的样子,都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不由得心里也像是被堵住似的。
总觉得有一种找不到出口的憋闷感,他要如何才能心平气和地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