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搞一个发明,你懂吧?”赵辉对小蝶道。
小蝶奇道:“什么叫发明?”
“就是始创,始创总明白了吧。”
小蝶不知道赵辉要做什么,赵辉让她上街去买个深底的锅或瓦罐之类的东西,她带上铜钱去附近找集市。
他自己则去找鸿胪寺讨要点牛奶。
鸿胪寺丞听了有点为难道:“前元时,倒是有不少农民养黄牛取奶卖予鞑子,可自我大明驱逐鞑虏以来,养黄牛者渐少,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能买到牛奶了,若是羊奶马奶倒是可能有。”
赵辉挠挠头,“行,羊奶应该也行吧。”
寺丞弄来了一瓦罐的羊奶,小蝶买回来了一口大锅,她把大锅背在身后,活像一只站起来的大海龟。
“今天我要制作黄油,首先得先从制作奶油开始。”赵辉道。
他让小蝶拿个大汤勺在瓦罐中开始搅拌,一直要搅拌到羊奶油脂和乳清渐渐分离。
小蝶干活是一把好手,一边在搅拌,一边问赵辉:“小爷,什么是奶油?”
宋朝时曾经非常流行奶油制品的食物,比如酥酪(类似乳酪)、酥油鲍螺(奶油),可惜随着宋朝灭亡,百姓的生活水平再也没有恢复到那个时代的水准,人们渐渐忘记了奶油的做法。
“总之!是种好吃的!”
小蝶很激动:“小爷是要做给我吃么?”
赵辉:“呃,我有大用,用完有剩的,给你吃。不过你不能多吃,多吃会发胖。”
赵辉要先把奶油做出来,然后从奶油提取成黄油,再带到崇国寺,上演一场好戏。
小蝶把羊奶搅拌得脂、清分离,赵辉将油脂舀出来,用纱布过滤后收集起来。
奶油就做出来了。
接着,开始架锅,生火。将奶油倒入锅中,用小火慢慢地烧,一边烧一边搅拌。
奶油开始逐渐变得蓬松,然后出现小块状,之后便慢慢有黄油聚集成团。
将黄油捞出来后,用深井水清洗,去掉多余的乳清。
黄油便做好了。
赵辉将黄油装入一个小瓮中,初一大清早,赵辉便抱起小瓮兴冲冲地朝崇国寺而去。
小蝶叹道:“小爷这官当的,也不知道净在干什么。”说罢,从哪里不知道掏出来一碗奶油,美滋滋地舀了起来。
“真香!”小蝶感慨道。
过了辰时,崇国寺门口来了好几顶轿子,看仆人的服色,一水儿的靛青短直裰衣,明显是出自大户人家。
仆妇们从轿中扶出一老一少两位女子来。
老的约莫四十多岁,身穿绛红色圆领对襟长袄裙,裙身上都绣着白色暗花文,对襟口绣着一溜儿的牡丹花。既不失庄重,又颇为美观大方。
这正是那成国公府的王老夫人。
后面的少女则上身穿着桃红色收袖袄裙,下身是月白色马面,裙摆上绣着各色蝴蝶蜻蜓,装扮得亮丽又俏皮,正是那绝色佳人朱瑛。
朱瑛一出现就吸引住了周围一圈摊贩的目光,一个个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引得家仆们纷纷上前,半威胁半规劝地将他们驱赶得远了一些,这才让王老夫人与朱瑛二人得以迈入崇国寺的山门。
王老夫人自丈夫朱能在征安南途中意外病故之后,就开始吃斋念佛,自是十分虔诚。
进山门,第二进便是金刚殿,老夫人就从金刚殿开始恭敬地拜起,打算一路拜到第九进的菩萨殿。
王老夫人磕头,朱瑛便也跟着磕头,王老夫人进香,她便也跟着进香。
不过等王老夫人闭眼默念经文时,朱瑛那一双美目便四处张望——香萝已经告知她赵辉也要来这里。
等到了第九进的菩萨殿,朱瑛还是没有发现赵辉的身影。见王老夫人准备要念经文了,朱瑛轻声道:“母亲,殿内香烛味太重,我去外面廊下站一会,透透气。”
刚想走,却听王老夫人低声喝止:“站住!都快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大家闺秀的样子去哪里了?好好在这儿跪着,我要为你在菩萨面前问问姻缘。”
朱瑛撇撇嘴,只好在那儿跪着,听自己母亲念经文。
“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
冗长又无趣的经文,听得朱瑛昏昏欲睡,王老夫人却是念叨个没完,看似在念给菩萨听,又仿佛是在念给朱瑛听。
好不容易念完,王老夫人又再大礼参拜,五拜三叩首。
磕完头,王老夫人没有起身,而是喃喃道:“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我女儿待字闺中多年,至今未婚配,今欲许安远侯柳升之子柳溥,已行问名礼,不知二人是否良配,请菩萨示下。”问名是婚礼六礼的第二道,过了问名,第三道手续就是纳吉,过了文定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朱瑛眼眶含泪:“母亲,我说了不嫁的。”
王老夫人正在祷祝,自然是不会理她的。
祷祝完,王老夫人又磕头,抬起头,凝望菩萨面目,希望菩萨给点指示。
却见菩萨一双庄严妙目,竟缓缓淌着两行金泪。
“啊呀呀,”王老夫人大惊失色,赶忙叫来庙祝。
“方丈,了不得了,菩萨金身化了。”
住持抬头一看,也是大惊,“罪过罪过,那是菩萨流泪了。定是我等做了什么错事,或是菩萨不忍见世人悲苦,这才流下泪来。若是不然,金身又怎会化呢?”
王老夫人笃信释教,听了也是连连叫苦,“这可如何是好,究竟菩萨看到了什么呢。”
便四处检视自己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哇。又默默回忆,自己是否近来做了什么错事,可最近便是蚂蚁也未曾得踩死一只。
就在仓皇四望之时,瞥见朱瑛一双美目,两行清泪挂在脸上,竟与菩萨一模一样。
“哎呀呀,我的好女儿。莫非是菩萨见了你的苦楚,陪你落泪来着?”王老夫人急呼,连忙拿出手绢,给朱瑛拭去泪水,“快快擦去泪水,莫让菩萨看了笑话,惊了她老人家清修。”
可是朱瑛联想到自己近日来一直被家中逼迫着嫁人,今日好不容易想见着那深闺梦里的情郎,却是怎么也未见着。想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却恋着一个没法娶自己的男人。
心中悲苦,无以复加,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开始抽泣了起来。
“母亲,我不愿嫁柳溥,我宁愿出家为尼,也不嫁柳溥。”朱瑛哭道。
“好好好,不嫁便不嫁罢了,莫再提什么出家,菩萨可都听着呢。”老夫人今日被菩萨显灵给镇住了,此时已是六神无主,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朱瑛,王老夫人忙给菩萨磕头,连连称罪,待得抬起头来,果见菩萨的“眼泪”已不再涌出,先前的“泪水”缓缓下落,滴在菩萨面前的香案上。
朱瑛止住了哭泣,被香萝扶着去一旁偏殿歇脚,香萝在朱瑛耳旁小声道:“定是那赵辉做的手脚。”
朱瑛抬头道:“啊?怎么可能?他还能叫菩萨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