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结伴而行,到了岔口各自分开。
许毅提醒一句:“大哥你也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不知道许远听没听见,反正没动静。
-
流民村的一座小院子里,房子比许毅的泥巴房还要破。
只有一间房,几块土坯垒在床下,上面架着一口铁锅,就是灶台了。
旁的啥也没有,空荡荡的空地。
许旺和胡庆之此时正坐在灶台边的小马扎上,抱着饺子碗往嘴里塞。
“二哥,你咋来啦?”
胡庆之和许毅熟悉了,也不搞文绉绉那套了,“许小子,你这是?”
许毅篮子里的东西遮都没遮,一眼就看了个全, 全是好东西。
许毅也不瞒许旺,直言道:“胡老师,我改主意的。我想请你当我家人的老师,不开私塾了。等我建了院子,我给老师留一个单独的小院,望老师能答应。”
他把刚才的考量跟胡庆之全盘托出,也不说什么家国,大义,“我想护好家人,若力有余之,报效朝廷在所不辞。”
保护不了妻儿父母,谈何报国。
说他自私也好,他心中自有杆秤。
胡庆之教书多年,接触都是达官显贵,世家公子,学书时个个扬言精忠报国,到最后国没报就算了,更有甚之投了外敌。
于他看来,那些人不够坦诚,亦不坚定,还不如许毅这般直白让人敬佩。
他深深的望着许毅,好似透过许毅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知道自己要的路,不怨不恨不动摇。
他哈哈大笑两声,少年铮铮志气感染了他,“好,有人管吃管喝,还有新房,如何不好。”
许毅大喜,拱手便要拜,被胡庆之拦住,“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这么有志气,那就别怪我严厉。”
“自然不怕。”
“你可忙的过来?”
“我挑灯夜读也不会耽误。”许毅说。
这话让胡庆之更为满意,“既然这样,你便二月下场先试试斤两。对了,你且等我一下..”
他开门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翠色玉佩,“你拿着这个信物去衙门,找县令,把我寄放在他那的东西拿回来。”
“真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许毅虽不知道是啥,也点头称是,又嘱咐许旺好好读书,先打个好底子。
“二哥,你放心吧,等我给你考个状元出来。”
-
此时的三水村格外热闹。
有的人牵着毛驴,毛驴背上驮着两个用布带子拴在一起的大筐。
还有人骑着毛驴,抱着大筐一走一晃荡的。
还有赶着牛车的。
各式各样的都有,唯独一样的就是都朝着许家去。
这些人都是附近其他几个村的,昨天听卖花灯的人说三水村和流民村有钱了还不信。
结果晚上一看,家家户户挂着花灯,不信也得信了。
一打听许家收笋,和抢钱一样上山去挖,赶紧往这送。
有毛驴的牛车的去的地方远,还真挖了不少。
许毅到家,门口就围着一大堆人。
秋秋识字记账,许远打称,许大山结账,倒是丝毫不乱。
许毅忍不住咧嘴笑,猪肉饺子没白吃。
他大哥还挺有福气。
有了这些村民的加入,最近愈发少的竹笋突然又多了起来。
竹帘子又重新围在了牛车上,王安和认真检查,确定竹帘子压好,才往上倒笋。
他劲大,许毅刚搭把手一筐就进去了。
等装好车,王安和从车上布兜里掏出个苞米,给老黄牛塞嘴里,又摸摸它犄角,这才坐上牛车。
“啪-”
鞭花炸响,老牛哞的一声,原地磨了两下蹄子才顺着小路往前走。
老黄牛吃的好,膘肥体壮的拉这些东西毫不费力。
路过宅基地时,送青砖的人还真换成了黄牛拉车,赶车小哥正在路边等许毅。
见几人过来赶紧跳下牛车往这走。
王安和跟黄牛有默契,又是一声鞭花,黄牛乖乖的站在原地。
对方冲着许毅拱手,“许小哥,我们管事的说了,多亏了您体谅,讲好的价钱也不能叫你亏着,他送您二十个青瓷碗。”
他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垫着草沫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碗。
还别说,管事的送的青瓷碗是真不错,瓷釉光滑,色彩鲜明。
他上次买青瓷的花了八文钱呢。
许毅认真道谢,“那便却之不恭了,请小哥帮我谢谢管事的。”随手递过去五文钱,结了牛车钱。
小哥明显有些失望。
许毅看在眼里,全当不知道,“安和哥,走吧。”
小费给一次可以,若是这次再给,往后怕是就贪心了。
升米恩斗米仇。
-
这些天的笋子越来越少,小喜还以为马上就没货了呢。
结果今天足足是昨天的两倍。
这叫他高兴之余又惊讶,这许小哥是真有本事啊。
入袋为安,几人全然没注意街对面的饭馆二楼,一双不甘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几人。
胡彻不甘心。
刘全是个傻的,要是听他的,这些笋子能给他挣来双倍的银子。
刘全背后有主子在,不好得罪,可这许家小子也这么油盐不进。
眼看着开春了,竹笋也越来越少,再不想办法,他这桩好生意就打水漂了。
该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既然这姓许的能收,那别人肯定也能收....
-
许毅把竹帘子收好,拍了拍手,“咱去中街一趟。”
他得去看看自家的铺子,那往后应该就是他的了。
说是租十年,他们都知道那是县令堵朝廷嘴的。
挂在县衙头上,凭空叫人占了,朝廷若是派人来问,他和县令都麻烦。
可这有了字据可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若是一下子签了买卖的字据也不成,朝廷挂的铺子地皮都贵,好大一笔账目,难平。
就比如他买的地皮,就远超实际的价格。
许毅把这些杂念摇出去。
“走吧。”
看完铺子,他还能顺道去衙门把老师的东西取了。
-
他们在县城转悠,殊不知马上就有人找到自己家去了。
流民村外,一对中年夫妇坐在马车上,“女儿咋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她问车夫,“离三水村还有多远?”
车夫眼珠子一转,“快了,在绕过一个村就到了。”
谁叫这俩人实在大方,没有车夫愿意来乡下,便开出了一里地3文的高价。
他多绕两圈,多挣俩子去找个小娘子快活多好。
他心里美滋滋,车上的妇人却叹了口气,“这离县城也太远了。咱带的馒头呢,一会看着点,别叫秋秋吃急了噎着。”
俩人正是秋秋的爹娘。听说秋秋跟着人回村了,满脑子都是被人牙子拐走了。
那肯定吃不饱啊。一想自家如珠如宝疼着的心肝在乡下吃糠咽菜,没准连菜都吃不上,只能喝凉水充饥,秋秋娘心疼的直抹眼泪。
还是秋秋爹镇定些,赶紧买了十个白面馒头,又雇了辆马车往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