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仪宫出来之后,周宝林走到自己早上来的路上踩脏鞋子的地方。
在御花园两边种满了花的一条砖块铺成的蜿蜒小道上。
原本缺了一小块砖露出湿润泥土的地方此刻已经干干净净,砖石铺的整整齐齐,全然不复早上的模样。
周宝林住的清音阁去凤仪宫有一条稍近些的路,穿过御花园再绕到宫道上比一直走宫道更近些。
周宝林这几天都是走近路的,这路一直都好好的,今天却突然缺了一块砖石,砖石的颜色和泥土差不多,让人不易察觉,泥土还格外的湿,被人浇了水上去一样。
这绝不是巧合,定是有人故意弄出来针对她的。
木锦愤然说道:“也不知是谁,存了这么恶毒的心思,这样害您。”
请安迟到这事可大可小,端看皇后的性子和态度。
皇后要是心胸狭隘,心思敏感,难保不会觉得妃嫔不守规矩,借着皇上的一点宠爱不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想要不自量力挑衅自己,指不定就记仇了。
皇后也许对后宫所有妃嫔都谈不上喜欢,可要是被皇后讨厌,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幸亏皇后娘娘大度,没说什么。”周宝林也有些庆幸。
“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修建花枝的,浇花的,洒扫的宫人,随便一个都有可能,查不出来的。”
周宝林脸色不大好看,她不过侍寝两回,这就有人耐不住想要出手对付她了。
周宝林冷哼一声,“以后从大路走,我倒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大胆到敢在宫道上做手脚,那人最好藏的严严实实的,别让我找到,不然我绝不放过她。”
周宝林这事,几乎没什么人认为这是意外,都觉得是人为。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今天这事还真就是一桩巧合。
而那个给花浇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路中的砖块弄破,又偷偷从花丛边被花草遮住的不起眼的地方撬了块大小相同的砖替换过去的小太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小太监揉了揉鼻头,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他。
七月盛夏,蝉鸣声声。
燥热的暑气熏染着空气,带起不可见的热浪铺天盖地翻滚着。
高悬于晴空的烈日照耀而下,连树叶都有些打卷,看着蔫蔫的。
“娘娘,郑采女和李宝林打起来了。”
半上午的时间,屋里只开了两扇窗户,次间中央摆着冰鉴,冰块冒着丝丝凉气。
抱夏站在及腰的冰鉴后面,拿着一把大些的扇子朝着榻上坐着的主子一下一下扇动着。
燥热隔绝在外头,屋里温度合适。
裴抒坐在榻上翻看着账目。
“娘娘,郑采女和李宝林打起来了。”
刚把账目合起来,端起案几上装有绿豆汤的小碗,汤勺还没送进嘴里,被李德禄这话惊到了。
“叮咚”
裴抒把勺子搁回碗里,“你说什么?”
打起来了?妃嫔和妃嫔之间打起来了?莫不是天气太热导致她幻听了,裴抒这么怀疑。
“娘娘,千真万确,李宝林和郑采女打起来了。”
李德禄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是不可置信,活了这么些年,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消息。
“李宝林向来安稳的人也会和别人打架?”
裴抒不禁怀疑,“为什么打起来的?郑采女惹怒李宝林的?”
在裴抒印象中,李宝林是个很安分守己的人,不怎么争宠,性子也算是平和,偶尔和别人拌几句嘴,很少和人起矛盾。
虽然新妃进宫才一个多月,可也能看得出这个郑采女是个张扬的性格,不算很讨喜。
李德禄解释道:“郑采女截了几回李宝林的凉汤,今天两人在外面碰到,李宝林说了几句,郑采女言语上似乎有些冒犯,李宝林就动手了。”
当然,郑采女也不甘示弱。
这不,两个人就彻底失去理智打起来了。
“嗯,奴才听说颇为激烈。”
“现在还打着呢?”
“现在倒是不打了。”李德禄神色有些没法形容的怪,“可李宝林和郑采女都往咱们宫里来了。”
“来干什么?”裴抒沉声道:“让她们都回去,郑采女挑衅在先”
裴抒话还没说完,宫女自外头走进来,“娘娘,李宝林和郑采女求见。”
“不见,”话说了一半,裴抒又改了主意,“让她们进来吧。”
她也想看看打的激烈的两个人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很快,两个人就进来了。
裴抒看着这两人。
郑采女的脸颊有些红肿,隐约还能看到几道手指印,薄薄的衣裙有些皱巴巴的,除此之外倒没什么。
相比较的话,李宝林就有点可怜了,脸上也有些红,发髻都有些松散了,瞧着头上的首饰都不大完整了,裙子外头的薄纱有的地方都扯破了。
“你们两个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天家妃嫔,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礼仪?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裴抒不叫两个人起身,丝毫看不出刚刚好奇想要看热闹的模样,沉声斥道:“你们这像什么,市井无赖作派也不外如此,遭人耻笑。”
“娘娘。”郑采女眼珠转动,站起身来,抢先一步说道:“娘娘明鉴,是李宝林先对臣妾动手的,臣妾是为了自保啊。”
“我让你起来了?”
裴抒轻飘飘瞥了郑采女一眼,声音也和平时无异,却无端让郑采女心头一紧,她呼吸一窒,忙重新维持着刚刚行礼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