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呢!快,快,快点上菜!你们这些废物!”怒气冲冲的老板娘抖着一道道的肉膘,冲入厨房对着大家吼叫。
“就,就,厨房就仨个人,我们忙不过来呀。老板娘。”刘国泰(大厨)斜瞄了眼她,嘴里咕噜着,手继续颠着铁锅。
“你不想做,给我滚!”老板娘怒瞪着眼,对着刘国泰唾沫横飞。
刘国泰皱了下眉,不再说话继续颠锅炒菜。
“你给我去炸油锅!”老板娘走到洗碗槽边推了把胡六安。
“我?”胡六安惊讶的看着她。
“快快快,快点去炸油锅,别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老板娘扫了眼厨房,端着炒好的菜急着走出去。
胡六安放下堆成山的碟子,走向油锅疑惑的眼神投向刘国泰。
“炸呀!”刘国泰斜了他眼,将锅里的菜倒在碟子上里。
胡六安犹豫一下,这几天他就看过二厨炸过油锅,自己可从来没有炸过春卷。
不过事到如今胡六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拿着春卷的他抬起衣袖准备擦擦从额头流下来的汗,却是一个不小心让春卷从手中滑落到油锅。
滚烫的油瞬间溅起,溅在胡六安的手上。
“啊呀!”胡六安急忙抖动着手,想把手上的热油抖走。
“去去去,你去洗碗,真没用!”重新返回到厨房的老板娘看也不看胡六安一眼,自己炸起春卷来。
春卷,在滚烫的油锅里翻转着,渐渐变成金黄色。
“老板娘,有没有药膏。”胡六安望了望被烫红的手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你给我快把碗洗出来,(盛菜)要用!”
“手套在哪里,老板娘。”
“你又没死,叫什么叫,洗个碗还用什么手套!你快点洗好,等下你过来炸油锅,你们这些外省人,笨得和猪一样。”
“你!”胡六安怒火攻心,差点就想把手中的碟子对着老板娘砸去。
“你什么你,你想造反是不是!”老板娘怒起双眼瞪着胡六安。
一直忙着切菜配菜的二厨,不知从哪里找到双旧的不能再旧的手套递给胡六安。
胡六安戴起手套继续洗着碟子,心特么比手还灼痛,不禁低声骂道“狗娘养的。”
炸完春卷的老板娘愣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走出厨房。
一切都恢复正常,大家继续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等到忙碌消停的时候,刘国泰找到支药膏递给胡六安说道“手烫着没起泡,没啥事,做厨房的谁没被烫伤过。小兄弟,你刚来还不知道,这是意大利呀,什么都很现实的。过段时间,你会习惯的。”
“大哥。你一个人做俩人的活,他们又那么坏,你咋不换份工作?”胡六安一边涂上药膏一边问道。
“小兄弟呀。我听说今年有大赦(让在意大利非法居住的外国公民合法化),你好好做工和老板说说好话,让他帮你办居留(根据意大利的法律、法规在该国境内合法停留或居住)。没有居留你就只能一直打黑工,一直受人家的气。”
“大哥,你不是有居留吗?”
“老板娘帮我申请老婆孩子出来。别说别说,你们开始清理,打扫卫生。我准备开饭菜,吃完后我让你们看看好看的录像,老外的…”
“你刚才骂什么!”老板娘猛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对着胡六安大声嚷道。
胡六安也不说话,依旧戴着手套低头拿起扫帚扫着地。
“老板娘,让让。”刘国泰堆着假笑,端着锅走过来横在他们之间,缓解下气氛。
“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公子少爷。你是狗,什么都不是的狗!”老板娘蔑视着胡六安的手套,吼叫着。
“你特么的欺人太甚。”胡六安举起扫帚准备扔向老板娘,胳膊却被慌忙放下锅冲过来的刘国泰紧紧攥住。
“莱奥,莱奥,莱奥,他要打我!”老板娘冲着门外喊着老板外文名字。(在意大利的中国人,往往都喜欢起个外国名字,好方便与老外交流)
话音刚落,王永建(老板)就冲过来瞪着眼晴,手指着比自己高半个头,比自己壮实的胡六安吼道“你特么找死!”
被刘国泰攥住胳膊的胡六安也不再搭话,杵着不动。
毕竟胡六安在意大利没有认识多少人,没有居留,又没工作经验,这份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也不想失去。
王永建却是急步上前,对着胡六安就是狠狠一拳砸过去。
胡六安来不及躲闪,王永建的拳头实实砸在他的额头。
劲头之大,让胡六安踉跄后退半步差点摔倒,幸亏有刘国泰抓住他。
瞬间,胡六安怒火上头,猛的甩开刘国泰。
还没站稳脚的胡六安立即随手从桌上拿起菜刀,对着王永建准备砍过去。
“你疯了!”刘国泰用力扯住胡六安的胳膊,顺手夺走菜刀。
“滚,你给我滚!”涨红着脸的王永建咆哮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稍稍往后撤半步。
“你把工钱给我,走就走。”胡六安急促呼吸着平静下心情,眼睛死死瞪住王永建。
“你特么笨得像猪一样,什么都不会做。你还想要工资?工资个屁!你再不滚我让Vittorio 抓你走!”王永建看到胡六安手中没有刀,又蛮横起来。
(Vittorio 是本地警察,其实和老板也不熟,就是来过几次餐馆吃饭老板没收他钱而已)
“忍忍,忍忍。小兄弟。如果真的来警察,你会被抓走。”刘国泰扯住胡六安轻声说道。
“迟早一天你们会后悔的!”忍住怒火的胡六安拿过自己的挎包(里面有他随身携带的护照, 钱包 ,手机 ,充电器)走出饭店。
秋末初冬,意大利的夜,街头冷冷清清。
风吹过来,让胡六安不禁打起寒颤。
胡六安摸了摸仅有的二十千里拉(意大利使用欧元之前的货币,相当于人民币100块),踢了踢地上的落叶。
初到意大利的胡六安,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语言,又没有钱。
此刻天大地大,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胡六安真不知可以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