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川顿住脚步。
赵运输有些气急败坏道:“那设备,如果我不要,藤谷县还有别人要吗?”
李小川豁然变色。他这人性格稳定,一般二般的不发火,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不信,你威胁他一下试试。
而此刻的赵运输就是在他的底线上蹦哒而不自知。
这种事李小川一般不会多嘴多舌,他喜欢直接动手,让对方知道,踩踏自己的底线是什么后果。
只见他森森然一笑:“那就不劳赵主任费心了。明天我会亲自把那九万块钱的定金送到赵主任的办公室里。”
如果是了解李小川的,这个时候赶紧说软话求饶,还有转圜的余地。李小川业界出了名的心软。他的底线是真硬,谁碰谁倒霉,但你只要意识到错误了,诚恳的求求他,他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
可偏偏赵运输非但不了解李小川,还从根本上就看不起他。国企小领导都那臭毛病,职位不高,官威不小。
让堂堂赵大主任给一个半大小子说软话那是不可能的。
非但如此,他还自以为拿捏住了李小川的死穴,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李小川的设备到了藤谷县,除了他没人吃得下,他还可以狠狠宰李小川一刀,报今日之仇。
于是连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些许得意:“那咱一言为定。明天我在办公室恭候你的到来。”
李小川轻蔑的瞟了他一眼,抬腿走了。
别说那是非常抢手的进口设备,就算是一堆废铜烂铁,赵运输再想拿到也不是加价二十万那么简单了。
无商不奸,这种事,这种人他遇到的多了。所以李小川只是黑沉了一下脸色,让赵运输知道他生气了,走出门去立马就平复好了。
想到明天是星期天,他好久没去看妹妹了,于是开着他的破车回了小旅馆。
已经后半夜了,他照旧从阳台上翻进去,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雅雅看见他,高兴的又蹦又跳。李小川从九岁就得出去挠食养自己和妹妹,所以实际上和妹妹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雅雅很独立。没有爹妈疼爱的孩子嘛,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争气。但是每次看见李小川他还是很开心的。
还有一个令李小川不敢过多和妹妹相处的原因是,他害怕分别。
如果哪天妹妹嫁人了,他怕自己不适应。一个没忍住再把他妹夫给收拾了。
还有就是,他上辈子亏心事做多了,怕连累妹妹。
所谓至亲至疏是爱人。李小川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这个爱人在李小川这里不是指夫妻,而是他的妹妹。
他越心爱,越在乎,越不敢靠太近。
难道今天有空,他也没敢只带妹妹一人出去玩。跑目标太明确。
他把对门的小宝,田荣的儿子,以及附近几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都召集来,塞了满满当当一面包车。
先载着一车孩子去银行取了钱,连牛皮袋子都懒得用,就用手拿着去了赵运输的办公室。放在了赵运输的办公桌上。
赵运输没想到李小川真的这么干脆利索就把钱拿来了。当初的收据还在家里放着,只好给周树文打电话,让他回家拿了一趟。
李小川当着赵运输和周树文的面把那收据烧了,至此俩人之间再无瓜葛。
而后他潇洒转身,开着他的破面包,拉着一车孩子去某冶公园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
平常家长舍不得带孩子坐的小飞机,小火车等等,李小川请客让孩子们玩了个够。
到了后半晌,孩子们没等车子回到家,就都累得七倒八歪睡着了。
李小川一路走,一路挨家挨户发孩子。
看着雅雅睡梦中红扑扑的小脸。他心里有什么被悄悄填满。
他从来没有盼着妹妹能出人头地,有多大本事。只要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结婚,生子,幸福的过完一生就好了。
上辈子他死的时候雅雅已经在国外定居多年,也不知道小姑娘知道他的死讯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辈子,他想长命百岁。这样的话,不管雅雅在天涯还是在海角,只要他还活着,她就还有家。
他轻轻关上房门走下楼。
田荣照旧在楼下守店。李小川递给她一沓钱:“嫂子,除了孩子,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田荣点点头:“嗯。”把那钱收了过去。
李小川又往楼上望了一眼,开着他的破车叮铃咣啷的走了。
还没走到刺槐林工地呢,就听见工地上一片喧哗叫骂声。
不用提了,又打起来了。
经过这两年的磨合,现在工人打架的情况少多了。偶尔有纠纷也只是口角几句。
像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还真不多。
也难怪白书平老得快,才二十几岁看上去像三十多,天天整这么一群糟心玩意儿,不老才怪。
李小川开着他那破车冲着打成一片的人群就冲了过去。
当然,车速不是特别快。他没想杀人,就是纯吓唬他们。
就这也足够了。
那些人正打的投入,忽然听见叮铃咣当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就是想起李小川那辆破车。
这辆破车除了李小川自己上下学,还兼顾着工地上的人偶尔进城的任务,工地上几乎所有人都熟悉它的动静。
听着那破车跟刹车失灵一样的响动,众人条件反射般的纷纷躲避。
李小川一脚踹开车门:“打啊,不怕死的接着打。”
工人都是年轻人,很多时候打架就是因为一言不合。那股劲儿被冲散了,也就打不起来了。
白书平不在,李小川大喊道:“耿杰呢?又跑哪儿去了?”
有人道:“耿总不是调走了么?”
“要你多嘴?”李小川蛮横的怒斥那个工人。吓得那工人脖子一缩,不敢再吭声。
工地的人都知道,李小川不能惹,谁惹了他立马下岗。比如从前食堂那个大师傅。李小川只是看他不顺眼,第二天他就被解雇了。
宏盛这边工资高,待遇好,而且从不欠薪。傻子才想被开除。
李小川自然知道耿杰调走了,他这不是一时之间没想起别的人的名字嘛。
再说了,他只想先声夺人,喊谁的名字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喊那一嗓子。
你看,现在不一个个乖乖的跟鹌鹑一样。
李小川看向一个眼镜被打坏半边的,这造型这气质一看就是农研所的人。
高学历的人就是不一样,别人半天说不清的事,他们几句话就能交待明白。所以李小川先找他,问道:“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