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打水从浴房出来的时候,林以正已离开,宁竹鸣背对着她坐在圆杌上,赤裸着上身。
听到有声响,宁竹鸣缓缓转过身,与她相对。
如此,云容的视线直接落在他身上,见他肩背伟岸,胸脯横阔,肌肉起伏有力。
然而,在这近乎完美的身躯上,却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或深或浅,长短不一,特别惹眼的是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隐隐有血迹渗出。
云容鼻尖莫名一酸,快速走了过去,绞干面巾去擦拭血迹,擦完后她指腹沾了些药粉,小心翼翼地在他胳膊伤口处涂药。
她边涂边气鼓鼓道,
“公子难道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以后打不过就跑,别总让自己受伤,什么都没有自己性命重要。”
宁竹鸣从善如流,“嗯,我往后会保护好自己,这样我才能守护住我视若珍宝的人。”
他说得意有所指,云容的心弦犹如被春风拂过,轻轻拨动。
她低声道,“公子能这样想便好。”
宁竹鸣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说的话我都会虚心听取,铭记于心。”
云容轻颤一下,未搭话。
宁竹鸣侧眸望去。
早晨的光在眼前姑娘莹白秀润的脸上染了一层浅金色,她盈盈流转的眉眼比百花齐放更灿烂夺目。
周围的景物似乎在这一刻隐退,他满心满眼只剩眼前这个明媚的姑娘。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他只要略低头,唇就能触到她的额头。
这个念头一起,汹涌的情感便倾巢而出,将他的理智层层碾压,他几乎要克制不住。
云容见宁竹鸣身体紧绷,疑惑抬眸,“公子,可是弄疼你伤口了?”
宁竹鸣眼睛转向别处,声音不似往日清朗,“没......没有。”
“哦。”云容低头,但手上的动作更轻,生怕弄疼他。
不多时,她涂完了药粉,起身往后退时,却不料一不小心踩到了宁竹鸣的脚,身子一歪倒在他怀中,嘴唇贴在他的脖颈上。
宁竹鸣几乎是瞬间僵直了身子,紧紧攥着膝上的衣物,喉结滚了滚,他哑声道,“你没事吧?”
云容觉得心跳都快从胸膛蹦出,她立马起身远离,福身施礼,“我没事。刚才一时不察唐突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宁竹鸣眼如和风温柔,“无妨。”
唐突一些才好。
他心中默默念道。
云容礼数周全地又揖了一礼,“谢公子体谅,那我先下去收拾下。”
话落,也不等宁竹鸣回应,她端起铜盆逃也似的离开。
宁竹鸣看着她的身影唇角弯起,穿好上衣,指腹落在脖颈温润处,鬼使神差地想到四个字:香甜柔软。
柔软他已触及,但不知香甜与否?
值守的禁军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宁竹鸣一直在那傻笑的画面,他连喊了几声未应。
无奈之下,他提高声音道,“宁都候!”
宁竹鸣神识归位,马上收了笑,“何事?”
“启禀宁都候,许济舟许二公子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是,宁都候。”
禁军引了许济舟进来。
许济舟与宁竹鸣寒暄几句,在一旁落座。
此时,云容也收拾好从浴房走了出来,三人又见礼一番。
这是云容第三次见到许济舟,初见他时温润如玉,再遇时失魂落魄,而今的他却显得异常从容坚定,眉宇间透着历经风雨后的豁达与淡然。
云容不由多看了几眼,许济舟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转而看宁竹鸣道,
“宁都候今天心情不错?”
宁竹鸣目光一飘,自然扫过云容,“嗯,今天收获不小。”
许济舟笑道,“在下倒是有些好奇是何收获?”
“不足为外人道也。”
宁竹鸣淡淡中止了这个话题,凝眸看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文试准备得如何?可有十足的把握?”
许济舟脸色郑重,“在下虽不才,但论起诗赋书画,经义策问,在太学也算是佼佼者。只是上次听宁都候提起此次文试恐有内情,故想听听宁都候的高见。”
宁竹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瞒许二公子,此次西夷提出武试采取随机抽选之法,可只字不提文试。
“我思来想去,有两种可能,要么西夷觉得武试胜两场即可,文试并不重要,要么西夷文试胜算把握极大。西夷向来崇武抑文,导致文化衰微,往年文试都败于大辰,可今年我总觉得不一般。”
许济舟蹙起眉头,“那宁都候可知西夷今年的文试人选是谁?”
宁竹鸣摇头,“不知。”
许济舟犹豫问道,“陛下也不知么?”
“是。陛下也不知。”
宁竹鸣叹息道,
“你既然提到这,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陛下上次传暗信给我,除了给你的旨意,还有就提到他曾派暗探一路跟随西夷使臣想打探他们的情况,只是西夷使臣途中甩掉了暗探,所以陛下如今知道的消息并不比我们多。”
云容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怪不得这陛下还要向老天求助呢?
敢情是两眼一抹黑,一点消息都没的呀。
许济舟表情凝重,思虑须臾后说道,“如此说来,这文试倒真是不简单。”
“所以,你认为该如何?”
“不管西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自身都得先做足准备,在下觉得若是能寻得一位精通西夷和大辰文化又洞察时局的高人,或许有助于我们在这场较量中胜出。”
宁竹鸣心中隐隐有答案呼之欲出,“你指的高人是谁?”
许济舟抿了抿唇,“柳太师。”
宁竹鸣僵了一下,刹那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