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把自己蜷缩在机舱座位的昏暗角落里,四周的光线仿佛也被她周身散发的浓烈悲戚浸染,愈发阴沉压抑。
那些被系统 976残暴屠戮的生命画面,犹如失控的走马灯,时不时在眼前呼啸闪过。
每一次闪现,都像是一把锐利的钩子,狠狠撕扯着她的心。
让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妄图把汹涌澎湃的愧疚全都锁在这副躯壳之内。
干裂的嘴唇不时喃喃低语:
“都是系统 976造的孽……”
那声音微弱得宛如秋末残叶,转瞬就被飞机沉闷的嗡鸣声吞噬殆尽。
陆晨眉头紧锁,心疼得眼眶泛红,实在看不下去林悦这般自我折磨的模样。
他缓缓起身,脚步轻缓又迟疑地蹭到林悦身旁,先是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悬在半空停顿了好几秒,才似鼓足勇气般,轻轻搭在了椅背上。
他斟酌着字句,声音低哑温柔:
“林悦,你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你瞧瞧自己,人都瘦脱相了。这事儿本就不该你独自扛着,它太沉重了,远远超出了你一个人的负荷。”
林悦迟缓地抬起头,几缕凌乱又汗湿的发丝黏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双眼浮肿而空洞,透着无尽的哀伤。
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轻若游丝:
“怎么不怪我?那些人……”
她顿了顿,像是被回忆狠狠刺痛,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他们原本都有着热气腾腾的生活,有盼头,有牵挂,就因为那恶贯满盈的系统 976,一下子全没了。
我只要一闭眼,就能听见他们的哭声,看见他们绝望地伸着手,好像在抓着最后一线生机,质问我为什么不作为……”
陆晨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间湿润,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往前凑了凑。
双手急切又轻柔地握住林悦那冰冷颤抖的双手,目光诚挚而炽热:
“我懂,那些伤口深得见不到底,每一道都在淌血。
可你要是把自己熬干了,拿什么去给他们讨回公道?
咱们都在这条艰难的路上,咬着牙也得一步步走稳咯。
系统 976再嚣张,咱们聚在一起,就是它跨不过去的坎儿!”
林悦像是被这番话触动了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身子猛地一哆嗦,双手下意识地反握住陆晨,力度之大,指节瞬间泛白。
她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溺水之人刚浮出水面,正与内心汹涌的情绪做着最后的挣扎。
良久,她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混沌被一抹清亮取代,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逐渐强硬起来,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作茧自缚了。
这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错,祸根就是系统 976,我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恨、咽下的屈,全揉成一股最刚猛的劲儿,铸造成能斩断一切的利刃,直直捅进它的要害,看着它碎成齑粉!”
话语间,她原本耷拉的双肩挺起,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那是压抑许久后,汹涌澎湃的斗志在苏醒。
可困意仿若一直潜伏在暗处、瞅准时机的巨兽,瞬间朝林悦猛扑过来。
她的眼皮急速耷拉,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拉扯,脑袋一歪,整个人软倒在座位上,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宛如一场盛大的救赎仪式,她好似抛下了千钧重负,把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这片刻难得的安宁。
陆晨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悦,直到确认她鼻翼轻微翕动,呼吸均匀而绵长,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他嘴角勾起一抹欣慰又酸涩的笑,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残留的泪。
这段日子,林悦就像在惊涛骇浪里独自掌舵的孤舟,狂风抽打着船身,暗礁划破船底,她却一刻不停地奋力划桨,身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此刻见她这般释然,能踏踏实实睡一觉,陆晨心里那块大石头轰然落地,满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感恩。
他起身的动作仿若慢放的默剧,先缓缓挺直腰板,脚尖轻点地面,试探性地发力,随后极其轻柔地抽出被压在林悦身下的一角毯子。
他双手擎着薄毯,一点点展开,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好似在为林悦披上一件隐形的铠甲。
裹好毯子后,他再次踮起脚尖,近乎虔诚地把遮光板拉下,让柔和的暗影温柔覆盖住林悦。
一切安置妥当,他才猫着腰,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座位。
眼神满是期许,盼着林悦能借这珍贵的休憩,将多日来积压的疲惫一扫而光,醒来后以无畏之姿,重新踏入与未知危险对峙的战场。
等待飞机落地,林悦也没有醒,她实在是太累了。
陆晨不忍心叫醒她。
抱着林悦稳步走出机舱,步伐轻盈又谨慎,生怕惊扰了怀中沉睡之人。
小8的分身一直都在林悦的身边,看着陆晨的动作,出没有出声。
小8也很心疼林悦,有人能很好的照顾林悦,小8乐见其成。
机场里等待接机的几人看到了陆晨与林悦,刚要开口询问,目光触及陆晨满含警示的眼神,瞬间噤了声,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上,陆晨把林悦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为她隔绝外界所有潜在的纷扰。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暖橙色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斑驳地洒在林悦脸上,映出她难得放松的睡颜,恬静又安宁,与此前紧绷憔悴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晨凝视着她,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车子缓缓驶入小队居住的院子,陆晨轻手轻脚地下车,依旧稳稳抱着林悦朝屋内走去。
推开门,熟悉的环境弥漫着淡淡的暖香,那是队友们常点的安神香,试图在紧张任务的间隙,为大家觅得一丝舒缓。
陆晨径直走向林悦的房间,轻轻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又仔细拉好被子,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长舒一口气。
刚转身,就瞧见队友们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性子急的率先发问:“陆晨,林悦这是咋啦?累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