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
东厢房里,容瑾给吴越处理脸上的伤口。
“你这个要缝针。”容瑾说。
吴越皱眉:“能不缝吗?”
“也行,但是会好得慢,为什么不缝?”
“我……怕吉祥不喜欢。”
容瑾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好,不给你缝,但你不要老流泪,会滴到伤口里。”
吴越蹙蹙眉,又想哭,撇撇嘴忍住。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你可是御林军统领。”容瑾打趣他。
“吉祥为了救我,命都不要了,我心里难受。”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阿萧在一旁说:“你一哭脸上的疤好恐怖啊。”
吴越抹了一把他的头。
上房。
华玦把陈吉祥抱到床上,然后伏在她身上,浑身不停颤抖。
陈吉祥没有言语,她揽着他宽阔的脊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心中矛盾酸楚。
良久,华玦抬起头,泪痕让他的脸上湿润,眼眸无辜迷茫,嘴唇艳丽柔软。
“你想问我和吴越怎么逃脱的?”陈吉祥问。
他眉头轻蹙,稍许点点头。
“用你换的,我答应皇后,让你从此住在她的后宫。”陈吉祥轻轻摸着他的下巴。
他不相信,眼眸闪烁:“你胡说……”
“我成全你们。”陈吉祥盯着他的眼眸说。
“我不去!”他坐起身,语气惊恐。
陈吉祥也坐起身,眯起眼眸说:“我和皇后商量好了,只要把你送给她,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共享富贵,你不去也得去!”
华玦头上爆出青筋,他的眼眸盛满绝望和无助,捏住她的肩膀摇晃,疯狂地喊:“你为什么折磨我!”
佐鸣宇和华辰冲进来制止他:“她有伤,别这样!”
陈吉祥坐在床上搂着自己的手臂,疼地半天没缓过劲来,佐鸣宇揽着她,心疼地差点流下眼泪。
华玦失控了,他眼眸冒着火焰,泪流满面,嘴唇颤抖,指着她低吼:“你是魔鬼!你和母后一样,你们都是魔鬼!”
“皇长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华辰急了。
“你问问她,她让我去做什么……”他几乎呜咽地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你自己天生就有这种嗜好!”
“你住口……”
“还故意找一群和她一个模子的侧妃放在府上,这下不必这么麻烦了,我祝你们多子多福!”
华玦眼眸通红,他扬起手,陈吉祥身体一缩,眼眸紧闭。
佐鸣宇怒了,他一把将陈吉祥搂在怀里,大声斥责华玦:“她伤的这么重,你还要打她!”
“皇长兄,你过分了!她现在是我的皇后,你没权利打她!”华辰也对他怒吼。
陈吉祥伏在佐鸣宇怀中失声痛哭。
佐鸣宇悲从中来,他对华玦说:“这个首辅大臣我不做了,我要带吉祥离开!”
容瑾和吴越听到上房这边沸反盈天的,他搂住阿萧,对吴越说:“你过去看看。”
吴越跑进屋,迟疑着问:“你们是不同意让皇后做摄政太后吗?”
华玦一愣,他瞬间明白了,吉祥在故意刺激自己。
“原来,你只是想逼疯我……”他轻轻摇着头对她说。
他用手掌擦了擦眼泪,从床上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子有些弯曲,浓眉紧蹙,眼眸低垂,薄唇紧抿,乌黑的长发披到腰际。
他喃喃自语:“你就是想看我疯狂,你好残忍。”
他缓缓走出房门,陈吉祥转头看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慌张。
院子里,阿萧跑出来,看着华玦问:“父王,您怎么了?”
华玦低头看着他,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恐怕也会经历一模一样的痛苦,这一生都在耻辱的阴影中度过。
他抱起阿萧,走出别苑。
容瑾站在门口,看他们父子远去的身影,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远远跟着,看他们走进了太子府的药房。
华玦将阿萧放在椅子上,轻轻摸着他的头,轻声说:
“阿萧,对不起,你没有错,有错的是我,可是我没有办法补救,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们去哪里?吉祥去吗?”
华玦摇摇头,嘴角微微挑起:“她不去。”
“可是我想和她在一起。”
“说不定她很久以后会去找我们。”
“好吧。”阿萧乖巧地点点头。
华玦擦擦眼泪,直起身,在抽屉里找出一包药。
一只手按住他,他一惊,转头一看,是容瑾。
“这不关你的事。”华玦冷冷地说。
容瑾摇摇头:“别这样,吉祥会受不了。”
“她不是有你吗?”华玦侧眸看着他,眼眸凄楚:“你在她心中是完美的,我是污秽之物。”
两人争夺中,药包掉在地上。
华玦跪在地上去捡,眼底血红,容瑾阻止他,被他一拳打在脸上:“本王还用不着你来同情,滚开!”
华辰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佐鸣宇扶着陈吉祥。
“皇长兄!你干什么?!”华辰见他们俩人在扭打争抢。
“这是毒药!”容瑾眼疾手快一把将药远远掷开。
华辰震惊地看着华玦和一边的阿萧:“你想带着阿萧一起死?”
华玦跪在地上,背脊像拉紧的弓弦一样,乌发垂在身侧,他双手握拳,眼眸冷漠地望着他。
“我和阿萧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他低沉地说。
“皇长兄!”华辰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低声呜咽。
陈吉祥看着华玦,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倚靠在佐鸣宇身上不住颤抖。
他抬眸看到陈吉祥,低声说:“我死了,她就满意了。”
华玦伸手抓住阿萧的手臂:“过来,不要怕,很快就好。”
容瑾疾步上去拉住阿萧。
继而,他如受伤的困兽,推开容瑾和华辰,将阿萧箍在手臂中,一脚踹开后门。
阿萧大声哭叫,陈吉祥扑上去拽住他:“你把阿萧还给我!”
“他是孽种,应该和我一起死。”华玦甩开陈吉祥,转身往外走。
华玦一条臂膀夹着阿萧,登上了太子府的五层了望阁。
华辰和佐鸣宇追上去,又不敢近前,只得苦苦哀求他不要做傻事,华玦的脊背佁然不动,冷冷地在风中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