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遒。
姜婳末在心底念过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点头。
“驯鹿部落兽人,桦陌。”她应得礼貌。
我知道。
梵遒微抿下唇线,语调反而端得悠哉。
“你想要的三样东西,我都知道了。现在你该说说,你带来的这张黄纸,究竟值不值得让我的兽人去跑这一趟了。”
他的语气悠哉,眼神悠悠地停在对方身上。
“上面记录的信息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部落里的一堆麻烦事。”
姜婳末凝眉嗤了声,这个时候,她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思。
“你自己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北域冰原上,能看懂这张黄纸上的信息,应该——”姜婳末颇为神秘地拖着下腔调,勉强赞了一句:“就只有管事大人您了。”
一句甚是深得他心。
梵遒挑了挑眉,内心泛上一丝愉悦。
“哦?”他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桃花眼尾梢微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要不说他最厉害呢。
梵遒轻拢肩头的毛尾,缓步靠近冰桌,伸出的一只手在灯石下像雕刻品一般,手指瘦削而修长。
他拿起那一张折叠好的黄纸,两指夹住,拇指向内抬捻,在姜婳末无声的沉默中,打开了它。
剑眉轻挑,他好整以暇地垂眸,饶有兴味地将目光落在纸页的第一行上。
倏忽。
僵住。
抬起的黄纸遮住了他的眼眸,姜婳末看不清梵遒的表情,只能视线随意地下移,定格在他捏着黄纸露出的指骨上,
因为用了力,此刻的手背凸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似乎很认真地在看,可是那凸露出的青筋却越发明显。
对方原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想到些什么,姜婳末忽然觉得好笑,勾了勾唇,她悠然向后一靠,拿起水晶杯饮下最后一口雪水,才缓缓地开口问。
“大人您看完了吗,这里面的价值足够换我这三个条件了吧。”
梵遒的眉头紧锁,放下那页黄纸时,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深深地锁住他。
问得认真而坚定。
“这上面写得是什么?”
聪明如他,怎么都看不懂。
姜婳末放在水晶杯,默默勾着唇,目光略抬,回答得认真。
“九九乘法表。”
—
“叮!嗖嗖!”
牵韧线再次迅速钉入山岩,左右交替,在山岩与石屋间来回交叉牵缩。
一抹飘逸的黑色身影快速隐于岩道之间,动作极快,风过无痕。
粉色石屋的第三层隔间内。
么措拓拉静坐着,姜婳末留下的竹编草药篮被她放在旁侧。
屋内静谧,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她的手指在兽皮裙上来回摩擦,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她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两个小时竟会如此漫长。
她的目光时不时看向窗外纵横排列的石屋,试图从蜿蜒的冰道中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喉咙微咽。
始终没有发现那抹身影,她望了一段时间又收回,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时间好像快到了。
“叮!”极细微的声响从屋外传来。
始终保持警惕的么措拓拉,耳朵敏锐地一动,她刚猛得站起。
“唰哗!”
石窗外,一抹黑色身影悄然而至,下一秒出现在窗口,便灵动掠进,伴随风起而落,姜婳末轻巧翻进屋内。
“姜婳末雌性。”么措拓拉看见那抹身影落地后,激动地站起。
“嘘。”姜婳末提醒止声。
么措拓拉点头,收住声。
姜婳末落进屋内,黑色斗篷扬起又垂下,她扫了一眼面前石桌的布置。
木盘上果实已经被吃完一半,摆放凌乱,两个石碗里的水皆不剩,一副聊得热络的景象。
么措拓拉将‘留好证据’的景象做得细致。
不过,姜婳末的视线从石桌布置移向自己该坐着的石椅时,抬起的脚顿住,眼眸微眯,然后望向一旁的么措拓拉,挑了下眉。
意思很明显,你不给个解释?
么措拓拉感受到姜婳末的视线,目光愣愣转移到石椅上那一堆放置着的粉色物品时。
脸上了然,语气格外认真地解释道:“既然来这里逛了,如果不买点东西带回去,我怕被卡索的兽人察觉。”
么措拓拉说到这,向姜婳末靠近一步,嗓音压低了继续道:“我也想着这些东西,婳末你以后结侣时也都用得到,我挑的各个款式。”
“都是部落中的雌兽们相互分享过的。”
“好用的,都俱全。”
俱、全。
姜婳末提起一口气,觉得太阳穴忽地崩得紧。
确实很俱全。
再看一眼那堆叠厚实的一堆,姜婳末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更疼了。
她视线偏移,抬手后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缓了过来。
“姜婳末雌性,你怎么样?”么措拓拉看到姜婳末的动作,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
“没事,巫医大人你考虑果然很俱全。”姜婳末在内心默默叹口气,想着这一堆东西她收下之后,系统里的杂物间恐怕都要变个风格。
太开放了。
尺寸也,太惊。
姜婳末清咳一声,离开驯鹿部落之后她就赶紧将这一堆东西处理掉,太没眼看,太羞躁了。
她清绝的眸子淡去几分光华,转身之际斗篷扬起,抬起的另一只手掌摊开,递到么措拓拉面前。
么措拓拉看清姜婳末掌心中的东西时,眼眶瞪大,明显倒吸一口气。
“这个东西?!”她从姜婳末摊开掌心中拿起那一块长条方形木牌,这木牌质地更加坚硬,纹路刻造更加硬朗。
么措拓拉指尖一遍一遍抚摸过木牌中央的鹿角图腾,图腾中昂扬挺立的鹿头气势雄宏,代表着持牌兽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而鹿角细纹下还藏匿着辨别真假的纹路,么措拓拉的指尖按在那一线纹路上,感受几分,又移开,紧盯着那一线纹路观察起来。
这才下了判定。
这竟然是真的。
她很惊讶,几乎是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部落族长的身份牌。”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话落,她忽地想到什么,唇瓣微张,更是不敢相信地低喃:“难道说你去地下赌场……”
“这是卡索在地下赌场做交易时,用来抵押的筹码。”姜婳末双手抱臂,坦然地淡声开口道:“他用一车的驯鹿鹿角换取了黑色木盒,并且用这族长身份牌,与地下赌场的兽人换了一个三年的承诺。”
“用部落族长的身份牌去换一个三年承诺。”么措拓拉几乎要气炸,她情绪激动,但理智克制之下,还是努力深呼吸,维持着收声的语调。
行啊,卡索,好得很!
她气息不稳,双眸已经泛红。
她直视着姜婳末,只想求一个答案。
“卡索,他,换了什么承诺。”
姜婳末待她气息渐稳后,想到梵遒告诉她的消息,她的眼眸冷下几分,眼眸中也是对于卡索这样伪君子的讥讽。
“驯鹿部落往后三年的全族鹿角,都会全部交给地下赌场,不过问以后鹿角的所有去向。”
么措拓拉心脏一悸,大脑被这一句震得头晕眼花。
鹿角可是用来换取盐的重要物品啊!那可是供每一个族中兽人活下去必要的盐啊!
么措拓拉不由地蜷缩手指,神情近乎怅然若失:“他将鹿角拿去与地下赌场交易,又会得到什么呢…”
语气几乎颓然。
姜婳末敛下视线,平静道:“地下赌场会以高出以往两倍的晶石价格来交易。”
“高出两倍的晶石价格,就只是为了获得晶石。”么措拓拉不敢相信,手中攥紧了那块木牌,眼神变得坚定而狠厉:“就凭那些破晶石,所以他就可以不管族中全部兽人的命了吗,三年啊整整三年换取盐的机会,卡索、卡索、卡索!”
么措拓拉的肩线绷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念着卡索的名字,气息不上不下,语气却更冷冽。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理智。
她的眼睛直看向姜婳末的方向,捏着木牌的指节泛白。
“地下赌场,这次竟然都会抬高价格,答应用三年,高出两倍的价格来收鹿角。”么措拓拉攥紧木牌,胸腔剧烈起伏之下,连带着脸色已经变得不寻常。
她问:“姜婳末雌性,你是不是还有事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