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砚玉在吃之前,先将这道红烧带鱼拍张照片。
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得这么成功。
一定要让胥临看看。
她在小纸条上写上,“这道菜是我跟邻居学的,等你来了,我做给你吃。”
“你应该没有吃过带鱼吧,她是一种深海鱼,平时很不好见到的,这次你要多吃一点。”
胥临正在那边训斥着将领们近日有所懈怠,转头就发现叶砚玉传消息来了。
他肚子里的气一瞬间消了。
直奔自己的营帐内。
看到叶砚玉跟他分享自己做的菜很是高兴。
胥临回复,“看起来很好吃啊!等我来了一定要几碗白米饭。”
对美食最大的尊重,就是看他能吃多少白米饭。
叶砚玉看到胥临的回复很开心。
于是将纸条好好收好,放在抽屉里。
之前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叶砚玉还特意留下电话,现在正好排上用场。
电话刚打出去那边的电话就已经接了。
阿姨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还答应多叫一些人来打扫。
因为她之前只是打扫了刘勇要住的房间。
这一次她要连自己房间也打扫一遍,毕竟她不想给胥临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倒时候认为她是一个不爱干净的女孩。
阿姨很快就到了,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分布在家里的各个地方。
“张姐,钢琴脚那里的灰再擦一遍吧。”
叶砚玉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阳光里浮动的细小尘埃。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木茶几的边沿。
清洁工应声蹲下身去,抹布掠过钢琴鎏金雕花的支脚,带起一阵细微的檀香气。
那是母亲最爱的熏香味道。
落地钟的铜摆左右摇晃,在十点四十七分的刻度投下阴影。
她转身望向玄关处新换的铃兰纹玻璃花瓶,突然快步走过去,将插着的白桔梗又抽出两支。
昨天在花市特意挑选的淡紫色绣球此刻显得过于隆重,像是刻意讨好的姿态。
“小叶啊,这果盘要不要挪到茶几上?”张姐的声音从二楼飘下来,带着清洁工特有的爽利。
“放餐桌上多可惜,这么漂亮的...”
“就放那儿。”叶砚玉打断道,指甲掐进掌心。
餐桌是胡桃木的,母亲从前总爱在晨光里削苹果。
银制的水果刀划出连绵不断的果皮,垂落在青瓷碟边像条蜷缩的金鱼尾巴。
那时父亲也还在,水晶吊灯下的笑声会惊动窗外的麻雀。
叶砚玉望着花园里新修剪的玫瑰丛,昨夜暴雨打落的花瓣正在石径上腐烂。
“给他换纯棉质地的本子。”
她说,“红色连衣裙都收在阁楼樟木箱里,钥匙在我书桌右边抽屉。”
挂断电话时,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叶砚玉冲上旋转楼梯的脚步被记忆绊住。
十岁生日那天,母亲摔碎了外公送的青花梅瓶。
飞溅的瓷片在她脚踝划出血线,父亲抱着急救箱冲过来时。
母亲正用染着丹蔻的手指捡拾碎片,血珠顺着釉色缠枝莲纹往下淌。
“对不住对不住!”
张姐局促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摔碎的是阁楼储物架上的白瓷香炉。
叶砚玉蹲下身,看着香灰在地板上铺成残缺的太极图案。
这是母亲冥想时用的器具,炉底还刻着“静”字,此刻却裂成两半,露出内壁经年烟熏的褐痕。
“没事。”她听见自己说,“这个...本来就是要扔掉的。”
谎言像香灰般粘在舌尖。
上周收拾阁楼时,她特意把这个香炉从旧物堆里翻出来,用软毛刷仔细清理了浮雕莲花纹里的积灰。
“叶小姐,剩下的工钱……”
张姐抱着清洁工具站在楼梯口,目光好奇地投向窗外。
叶砚玉迅速拉上纱帘,从钱包抽出钞票时才发现自己把五百块当作一百递了出去。等她追到院门口。
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这些阿姨做得干净,多余的钱就当是打赏了。
叶砚玉盯着石阶缝隙里新冒出的野草,突然想起今早应该让园丁再补喷一次除草剂。
玄关处的新地毯被踩出褶皱,精心摆盘的水果在晨光里渐渐失去水分。
二楼传来钟表整点报时的乐声,惊飞了窗台上偷食的灰斑鸠。
叶砚玉没有想到,这次打扫竟然将这些陈年旧事全部翻了出来。
原来距离爸妈去世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现在房间收拾好了,接下来要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了。
她要让胥临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叶砚玉站在商场三楼的女装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架上垂落的真丝衬衣。
冷白灯光从天花板的金属网格里漏下来,在她深灰色西装外套上切割出细密的菱形暗纹。
这是她第十三次经过这排墨绿色试衣间。
磨砂玻璃门上映出的身影永远笔直如尺,连发丝盘起的高度都分毫不差。
“小姐需要帮忙吗?”穿香芋紫制服的导购突然出现。
胸牌上“林小雅”三个字在叶砚玉眼前晃出一道紫色残影。
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金属护栏,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我...随便看看。”声音卡在喉间,像被熨斗熨得太平整的衬衫领口。
林小雅的目光扫过她扣到最顶端的珍珠纽扣,忽然伸手抽出一件酒红色连衣裙。
真丝面料流水般从衣架滑落,在空调风里泛起细浪。
“试试这个?”衣架轻轻碰了碰她绷紧的小臂,“您这样的直角肩,穿方领最合适。”
更衣室的镜面门在身后闭合时,叶砚玉听见布料落地的簌声。
十年前毕业面试那天,母亲也是这般抖开件黑色套裙:“玉玉穿这个稳重。”
金属挂钩磕在隔板上的脆响惊醒了记忆。
叶砚玉盯着手中红裙,血管里的汞柱突然开始疯狂上升。
当吊带滑过锁骨时,镜中人影忽然扭曲成母亲蜷在碎布堆里的模样。
“您换好了吗?”林小雅的声音穿透记忆的薄纱。
叶砚玉猛地转身,裙摆扫过膝盖带起一阵电流。
镜中陌生的女人裸露着大片雪白肩颈,锁骨凹陷处盛着晃动的光影,像是要溢出某种被囚禁多年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