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御史大夫曹广昀单独面圣。
陈卓璟阴沉着脸色,隐忍的怒火全盘托出,“工部的银子,每年流水似的从国库往出拨,还塞不饱他的胃口。”
曹广昀双手交叠在前作拜,问,“贺信甲与田立二人,收授赵为礼贿赂,证据确凿。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先按兵不动、”
陈卓璟镇定下来,“赵为礼贪的证据,不够。”
“挖得不够深,他才上任几年,都是些鸡毛,赵家背后,不止这些!”
陈卓璟沉着的眼眸,透着深不可测。
前世没做完美的事,这一世,陈卓璟要完美无瑕地做好。
美人和江山,他都要。
寿康宫,崔雁宁带着小允继来向太皇太后崔淑德请安,顺道一起在寿康宫用早膳。
老太太很愿意抱着允继,喂他吃东西。
崔雁宁怀孕的消息过了三个月,便瞒不住了。
这段时间,她又吃又吐的,如何能瞒住?
崔淑德提起话茬问,“这胎感觉如何?”
崔雁宁抿唇一笑,“劳祖母记挂。”
“倒没怀允继的时候那样娇气,能吃下些酸味的。”
“酸儿辣女、”崔淑德缓缓开口,“皇帝登基五年,膝下才两位皇子,皇后再添一个,也好、”
崔雁宁盈盈一笑,没接话。
男女都好,只要能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赵氏那里,你做得大气些。”
面对崔淑德的提醒,崔雁宁点头答应着,心里纵然不是滋味,但崔雁宁倒也没那工夫要斤斤计较。
她想要的,只是和孩子一块,好好活。
御花园里,崔雁宁带着小允继“寻花问柳”,“皇儿看这个,这个是牡、丹、花、”陈允继正处于学话的关键期,半婴语状态,喃喃在嘴里重复着。
崔雁宁听不懂小允继的婴语,但看他配合自己呢喃,就很开心。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是曹令仪和祁菡萏。
“起来吧!”
崔雁宁眯着笑眼吸引小允继的注意到曹令仪身上,“允继看,是谁来了?是姨娘来了!”
曹令仪听说崔雁宁怀孕,并未来恭贺。
曹令仪与小允继圆溜溜的黑眼睛对视,忍不住露出笑容,目光中,有多少艳羡翻涌压住悲情,不言而喻。
小允继喜欢笑,总会对着人笑。
此刻也毫不例外地对着曹令仪笑。
曹令仪的异样情绪,崔雁宁不难察觉,滚动的眼珠,若有所思。
承乾宫,陈卓璟批完折子来用晚膳。
崔雁宁隐晦地开口问,“陛下近日政事多吗?”
后宫干政,是哪个君王都忌讳的。
“还行,能应付得来。”
陈卓璟应答,沉着眉眼,心里琢磨着事。
“那陛下可考虑过去钟粹宫坐坐?”
陈卓璟原本在脑海里下好的一盘棋一下子崩盘,瞪大眼白看向女人姣好的面容,“赶朕走?”
“臣妾这身子,也没法伺候陛下…”
崔雁宁干脆好人做到底,“莫非,陛下要吃些酒才能……”
陈卓璟气得脸都绿了,啪一声撂下筷子,压制着身体里蹭蹭往高窜的怒火。
“今日祖母说,陛下膝下只有两位皇子,要臣妾起督导之责。”
陈卓璟冷着脸,闷压着嗓音道,“下月中旬,南覃长公主进宫。”
崔雁宁顿时急了,“陛下不是说将士们的血只换疆土不换美人吗?”
陈卓璟挑了挑剑眉,满脸舒心,怒气浑然划走,挑起抹玩味的笑容审视女人,“刚才是谁要朕去美人宫里?这会儿怎么不大度了?”
崔雁宁涨红了耳根,不言语了。
“等天热的吧,朕再降降火。”
陈卓璟这话说的,
还真是没把宫里的美人当美人啊!
还要等天热来降火?
真是和外头的狗男人一副样子。
崔雁宁正想着些对陈卓璟大逆不道的评论,没注意到男人何时离得这样近,凑到耳边来,“总得在娘子这儿把持不住了,再出去。”
崔雁宁满脸错愕,被男人的言语,吓了一跳。
“你……”
崔雁宁只觉得羞耻,为何自己要在饭桌上和他说这些事?
礼教呢?
规矩呢?
崔雁宁垂下眉眼,闷声不吭地进食。
夜晚,崔雁宁被男人裹挟得难受,推搡开男人的身子,“你干嘛?”
“不舒服了?”
瞧陈卓璟不明所以来关心的样子,崔雁宁便没同他细论。
“我觉着他长大了。”
崔雁宁带着困意,懵懵地问,“什么?”
男人轻轻搭在小腹上的手一动,崔雁宁会意,“三个月了,肯定要长的。”
崔雁宁饶有兴致地问一句,“你怎么发觉的?”
陈卓璟的回答直接让崔雁宁黑了脸,“娘子的腰粗了一点儿。”
崔雁宁翻了个白眼儿,言辞激烈,“你去找腰细的去!明日就去!再也不要踏进承乾宫半步!”
“娘子~”陈卓璟自知将人惹急了,搂着女人哄,“明日在院里扎个秋千给娘子玩好不好?”
崔雁宁眉毛一挑,嘴硬地回答,“不好!”
“南覃供上来的东西都拿给娘子好不好?”
“不好!你别烦我!我要休息了!”
陈卓璟当真噤声,只是唇瓣不老实地往崔雁宁脸颊上贴,“我若去宠幸新人,娘子怕是会气坏了。”
崔雁宁冷着口气问,满是讽刺,“我气坏了,你就不去了?”
陈卓璟也不恼,反而挑着唇笑,“只六月这一个月,之后我便日日陪着娘子。”
崔雁宁垂着睫毛,不作答。
翌日,承乾宫,一大早,年福力指挥着院子里的人,“小点声、娘娘睡着呢!”
秋芝过来问,“年公公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今早起身嘱咐奴才,要奴才在院子里扎个秋千。”年福力小声笑着补充一句,“给娘娘玩。”
秋芝笑着道,“陛下可真细心。”
年福力应答,“可不是…东洲之地捞上来的海味,除去孝敬太皇太后的,都让拿来了承乾宫。”
秋芝听着,满脸开心。
南覃,长公主萧洛离带着十里红妆,远嫁玄蔺,临行时,陆婉韵哭昏在紫金王宫宫门前。
摄政王府,萧百里坐在陆婉韵床榻边,等着发妻醒来。
“离儿离儿~”
陆婉韵从梦中惊醒。
“王妃醒了?”
见到萧百里,陆婉韵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嘲热讽,“王爷还剩几个女儿?噢还有三个女儿呢,和玄蔺打仗,只够输三次的了,王爷可要珍惜机会!”
萧百里强压着心头燃起的怒火,和陆婉韵缓和态度说话,“你明知将离儿远嫁也非我所愿,何必要将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错了吗?若不是你这个爹活得窝囊,离儿会成为你们打了败仗的求和筹码?”
“玄蔺王多次拒绝和亲,全天下的人皆知,你让离儿到了玄蔺,如何自处?玄蔺王宫里的人,会如何耻笑她?”
陆婉韵的每一问,都问到萧百里的心坎上,他这个父亲,当得失败,他这一生,都在演绎一个尽善尽美的臣子,连一点反驳的意志都没有了。
“我要是你,绝不会窝囊这半辈子,就因为先帝的懿旨让自己连个孩子都不能留在身边?”
“他萧百川,有什么资格称王?”
萧百里瞳孔一震,陆婉韵的一问,像闪电一样劈醒他的神经。
是啊,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