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予荷看着倒地的屏风,深吸一口气,慢慢压制脸上的怒火,将愤怒连带着苦涩一同咽回肚子里。
他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地叹笑一声,重新收拾好脸上的神情,挂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转身走到李云昭面前,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地致歉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放心,方鱼年的事情,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
他伸手轻抚她的额发,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温柔道:“夜深了,好好休息吧。”
汤予荷正要离去,李云昭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身,“予荷,我……对不起,是我没想好。”
汤予荷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抬手抚上她的头发,眼神是阴冷的,却笑了笑,“别担心,我会听话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云昭仰头看着他,“汤予荷,看着我。”
在他垂眸看向她的一瞬间,她踮脚闭着眼,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汤予荷沉默了片刻,终于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尝试敲门而入时,大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弯腰低头迎合,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为了能让臣下更好的为自己所用,做君主的最要明白,臣下想要什么,好在他不安躁动的时候,适时予以安抚,奖励。
汤予荷半垂着眼睛,审视她脸上的神情。她以为用一个吻,就能安抚他吗?
他一边亲吻她,一边将她推着往倒塌的屏风里边走去,李云昭被迫后退,脚步跌跌撞撞,整个人被他搂着走,直到小腿碰到了床沿,跌坐上去。
李云昭气喘吁吁,双眼含泪,红润的唇瓣微张。刚张开嘴,话没说出口,就被他强势地按倒在床铺上。
汤予荷双手撑在她两侧,一只腿膝盖跪在床上,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一言不发地慢慢地压下,逼近。
见他欺身而来,李云昭伸手去挡他,着急道:“汤予荷,不要。”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阻挡他再进一步,汤予荷垂眸幽幽地看着她,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要,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欲望……特别是对你。”
面对他忽如其来的强烈攻势,李云昭有些束手无策,这是他的地盘,这是他可以完全掌控的地方。
是她太大意,太相信他了吗?
汤予荷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旁边,顺利的俯身靠近,朝她的耳下脖颈亲吻,啄吻几下,忽然张开了嘴,如同狐狸捕猎咬住猎物的气管一样。
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用了力气,牙齿陷入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分。
李云昭心一惊,她以为自己会被咬得鲜血淋漓,可却没有感觉到很痛,因为他不知为何,沉默地收回了獠牙。
他松开她的手腕,手指摸上她的腰带,在她腰间窸窸窣窣地寻摸半晌,忽然低声问道:“庚帖呢?”
李云昭心中一紧,蹙紧眉头,瞪大眼睛看他。
难道他是想把庚帖收回去吗?
他已经,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吗?
她哑声道:“什么庚帖?”
“你的庚帖在哪?”汤予荷冷声道,“说好了给我的。”
“在……在客栈。”
“明天拿给我。”汤予荷说完,将方才的僭越之举一斩干净,起身离开床榻,转身离去。
留下李云昭怔怔出神,茫然地看着床顶的幔帐,她缓慢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齿痕,浅浅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胸口有什么在胡乱地震动,像越来越快的鼓声。
汤予荷太聪明,她不想完全信任他,依赖他,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他手上。
她也不想伤害他。
这是一场角逐对弈,可是,棋局已经混乱不堪,李云昭连哪颗是自己的棋子都看不清了。
等李云昭睡醒起身时,房间里那扇倒地的山水屏风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刻画着洛神图的屏风。
洛神宓妃驾轻云,凌步在水波荡漾的浩渺江面上。柔韧的衣带随风飘舞,宛如游龙回转,婉婉升起。
有侍女进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梳妆,垂眸敛目,只顾帮她梳头,连她的脸都不敢多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昨夜的争吵和响动,松风阁里的下人似乎更加谨小慎微。
李云昭吃了早饭,问身旁服侍的小侍女道:“无言大师在哪里?”
侍女低头柔声回道:“侯爷今早去上朝的时候,带着无言大师一起出门了。”
李云昭一听,火气瞬间噌噌往上涨,握紧手狠捶了桌子。
这个蠢货,又自作主张!
皇宫,建政殿。
众大臣如往日一样,有事奏报,没事就低着头,听听御史又憋着劲,给哪个文臣武将添堵。
宣布下朝之后,朝臣们从建政殿鱼贯而出。汤予荷一身绯色官服,身姿如松,上前三五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林效的去路。
“林大人且慢。”
林效也是一身绯色,他抬头疑惑地看了看汤予荷,想起昨夜的事情,恍然大悟,善解人意道:“汤大人尽可放心,林某绝不是喜欢乱嚼舌根之人。”
“谢林大人谅解。”汤予荷面带笑容,示意他从侧道往外走去。
二人并肩而行,距离往外走的众大臣远了一些,才开口道,“不过,我确有事情要请林大人帮帮忙。”
林效瞥了他一眼,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敷衍地客套道:“不敢当,不知是什么事情,还需要汤大人请我帮忙。”
汤予荷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说来惭愧,此事与我密切相关,本不该由我向林大人提起。”
林效犹疑地问道:“哦?什么事情?”
走到宫墙下,眼见四下无人,汤予荷直言不讳,“方鱼年。”
林效表情一顿,疑惑不解地看着汤予荷,“方鱼年,奉姑刺史?”
见他装傻充愣,汤予荷也不再跟他卖关子,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林大人,我也是偶然得知,我猜想此事机密,绝没有泄露出去。”
他一脸为难,继续低声道,“我的未婚妻是方鱼年的义妹,她在奉姑得知林大人将方鱼年带走,十分焦急担忧,便写信给我,托我替她问一问。不知方鱼年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
旭日当空,阳光在清冷的秋风中照下,映着红墙绿瓦也寂寥起来。
高大的宫墙的影子落在地面上,随着太阳的移动,缓缓延伸。
林效低头慢慢整理衣袖,却将重点放在“未婚妻”三个字上,漫不经心地问,“身为同僚,相识多年,汤大人订婚我等却不知。敢问佳人是哪位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