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中沉寂良久,白色长睫闭眼,墨黑发丝在月光之下异常圣灵。
两位老臣早就离开了。
羽鹤心中淡然明了。
福星怎会一直在一个地方停留?
既然来了祁国就必然有她未完成的使命。
想到这里,他心中竟开始有些期待。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看来颖都……要热闹一阵子了。”
——
下午时,直到一众大臣小姐走的差不多了。司徒风几人也未见到沈笑微。
秦公公派人来报:“公主同陛下从后殿离开议事去了,晚些时候你们自会见到。”
金义蹙眉,拱手上前一步:“不知是所议乃是何事?”
那宫女摇头,“这个奴也不知。”
司徒风蹙眉,朝远处宫殿望去,层层士兵把守,不好闯入。
……
外头有些寒气,无奈之下几人只好跟着下人去了宫里的侍从住所歇着。
宴席散去,祁楚阳便有棘手要务。
辛穆手中有些要职必须找人尽快对接,为此他早早去了奉天宫……
离开前,不忘叫人带沈笑微去祁宫藏殿里游玩。
一国公主去了别国,哪有一日就归的道理?按照礼数自是要住上个七天到半月。
沈笑微没有拒绝,顺着好意在藏殿里看了许多未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
后又去了宫中花园,祁楚阳还给她配了轿子。所到之处,宫中下人宫女皆放下手中杂活儿,行礼声不断。
见她有些累了,小太监极有眼力带着人去了奉天宫偏殿,备好茶点叫她好好歇息。
屋子里炉中熏着暖炉,暖气扑面而来,沈笑一进入便脱下披风。
环视一圈装潢金丽的偏殿
“等等。”红衣转过身去,叫住即将关门出去的太监。
小太监脚下一顿,弯腰问道:“公主还有何事吩咐?”
“本宫的随从侍女现在何处?”
“已经通知他们殿下一切安好,秦公公吩咐了下人替他们在宫中安排好住房,晚些时日殿下便可同他们相见。”
沈笑微喃喃点头,“那便好。”
太监退下后,没多久殿门口便传来请安的声音。
“见过陛下。”
“这里没什么事情,退下吧。”
“是!”
……
门被推开,
男人转过身子,将门关上。金冠束发之下,长发及腰黑色龙袍朝里侧红衣走去。只见他唇角微勾,眼底是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祁楚……桉?”
面前人不语,却越发近了。沈笑微心底有些发毛。他应当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笑声传来。
“殿下,这般紧张作甚?”再度抬眼,沈笑微对视上一双清亮的眼眸,祁楚桉嘴上笑着,露出那标志性的虎牙。
沈笑微拍了拍胸脯,闭上双眼叹几口气,抬头质问他:“你没死还叫本宫来给你送骨灰?知不知道你都快给本宫逼上绝路去了?”
几度笑音再次传出。
“我只是想寻个机会让你过来……”见他低头,脸色有些丧气解释道。沈笑微也不便多指责什么。
双手环胸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四处打量起来:“寻我?寻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报阿姊相助之恩。”龙袍扭身,长袖轻摆,白手覆腰间,玉带相衬的他少年帝王气质绝佳!
“干嘛叫本宫阿姊?我又——”
“你比楚桉大上两岁,自是可称楚桉阿姊的。”见他眼中真挚,沈笑微心底稍微放宽一点。
再度抬眸看他眼神中尽是疑惑。
他不是个无人可依的质子吗?究竟是怎么偷天换柱当上祁国国君的?
“你是祁楚桉?那……祁楚阳?”
少年眼睫轻颤,知她会问。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他弑父不假,在我预料之中。后来在我离开沈南之际,下令派人将他给诛杀了。”
红衣心中咯噔一下。
所以假死也是他的一步棋?
他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是一个柔弱质子?而是来沈南掩人耳目的?
“既然你已有了势力,为何还要入我沈南为质?”沈笑微想起什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可别告诉我,你势力还不稳定,祁国便战败了?”
面前身高伟岸的男人眼眸变得暗淡,唇角轻启点头道:“正如你所言,刚有所起色便兵败了。我自是五位皇子中出身最低的那位,然后便被老皇帝和太子推了出去。”
“大业未成,羽鹤夜观天象偷偷告诉我,宫中不久要遭变故,为了不暴露提议我可远赴沈南……”
祁楚桉低头见她沉重模样,突然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丝酸楚。
清润声音柔和,是外人从未听见过的:“说起来还多亏了你那驸马爷,不然……我定早早登基了。”
闻此言,沈笑微猛然抬头,面色有些尴尬,“哈哈,这么巧啊?这……谁能想到。”
祁楚桉眉心一颤,温柔笑道:“不过还好,未曾出现什么差池。”
了解事情前后起因,沈笑微正经思忖道:“本宫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不用你报什么恩。不过……这几日还得有劳你多多照顾。”
她眼眸忽的亮了起来:“有你这么个靠山在,本宫在祁国这几日,倒是横着走了!”
“放心好了。”
“咦?奇怪……”沈笑微脑海里突然想起两盒骨灰的画面,“对了!竹风呢?”
祁楚桉闻言一愣,虎牙又露了出来:“他护国有功,我自是不会亏待他。只不过……”
“你来的还真是不巧,前几日他刚告假归家娶妻去了。听说他二人是街坊邻里,应该是青梅竹马。”
“真的假的?”沈笑微惊讶的捂起嘴来,“那还真是要恭喜他了!”
“……”
两人坐下,聊了许久。
秦公公进来提醒两人用膳。
在祁楚桉的强烈挽留下,沈笑微不得不留下,用了晚膳。
不知不觉屋子竟有些暗了。
吃的差不多了,红衣放下碗筷忽的看了眼窗外,昏鸦片片,记起时间来。
腾一下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住所去了。”
祁楚桉望向窗外,才发觉两人已经攀谈许久。
“已经安排好了,只管叫下人带你过去便是。”
“好!那多谢了。”沈笑微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祁楚桉挥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去吧。”
“那好,告辞!”
殿门开了。
男人走到门外目送夕阳下那红衣背影。秋风刮过俏脸星目,直击人心。
若此刻沈笑微回头,便能看见身后之人眼中一览无余尽是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