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刚从城外的茶园回来。
那几处茶园,我都转了一圈。不过,我看到一个人。”
“什么人?”沈清欢问。
“徐家的老管家徐福。”张麻子压低声音,“他在茶园后面的小路上走得急匆匆的。
我躲在茶棚里,看他进了茶园后面的一间小屋。”
小玉端来一壶热茶,张麻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掌柜的,这徐福平日都是坐轿子的,今天却偷偷摸摸地走小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沈清欢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在小屋附近等了多久?”
“半个时辰。”张麻子说,“徐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
他拿着一个布包,走得更快了。”
林修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徐福昨晚刚送来账册,今天就去茶园,他到底要找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灰布衣裳的年轻伙计跑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
徐管家在后院口吐鲜血!”
伙计是茗香阁的采买,名叫赵二。他平日负责采买茶叶,跑得最快。
沈清欢立刻起身:“扶他进来。”
赵二和小玉搀着徐福进了茗香阁。徐福身子摇摇晃晃,嘴角还挂着血迹。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胸口沾着血渍。
“把他扶到内堂。”沈清欢说。
张麻子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几个伙计也散开,只留下小玉在外面守着。
徐福瘫坐在椅子上,呼吸越来越急促:“掌柜的,我...我中毒了。”
“谁下的毒?”沈清欢问。
“徐世泽。”徐福咳出一口血,“他...他早就防着我。
今早给我的茶里有毒。”
林修走近两步:“你去茶园是为了什么?”
徐福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这是十年前我写的信。
我把它藏在茶园的小屋里。”
他颤抖着把油纸包递给沈清欢:“掌柜的,这里面写着徐家所有的秘密。
徐世泽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都记下来了。”
沈清欢接过油纸包,徐福又说:“茶园后面那间小屋,地下有个暗室。
暗室里...还有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要小心徐家。徐世泽这个人...心狠手辣。
他为了钱...连自己的兄弟都能害。”
“暗室在哪里?”沈清欢问。
徐福指了指茶园的方向:“小屋地板...左数第三块...下面有个...机关...”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沾湿了整个前襟。
“掌柜的...”徐福抓住沈清欢的手,“我跟了徐家三十年...没想到...会是这个下场...”
他的手慢慢松开,头一歪,没了声息。
林修探了探他的鼻息:“死了。”
沈清欢站起身,看着手中的油纸包。包裹很严实,外面还缠着麻绳。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清欢走到窗边,只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身影从墙角闪过。
那人身材苗条,发髻高挽,正是沈明玉。她躲在后院的花架后面,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
见沈清欢看过来,慌忙低下头,转身就要走。
“沈明玉。”沈清欢冷冷地说,“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沈明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姐姐,我是来送茶的。
听说你开了茶铺,我特意带了些上好的龙井来。”
“是吗?”沈清欢说,“那茶叶呢?”
沈明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她脸色微红:“我...我忘在家里了。”
“回去吧。”沈清欢说,“记得把你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徐世泽。”
沈明玉咬着嘴唇,转身快步离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院又恢复了平静。
小玉走进来:“掌柜的,要叫人来处理徐管家的...”
“尸首我来处理。”林修说,“你先看看那封信。”
“去把赵狗儿叫来。”沈清欢吩咐小玉,手指轻轻拨动油纸包上的麻绳。
麻绳打了死结,沈清欢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将绳子割断。
油纸包里裹着一叠泛黄的纸张,字迹虽然陈旧,却依然清晰。
赵狗儿快步跑进来:“掌柜的。”
“去城西叫两个靠谱的人来,把这具尸首处理干净。”
林修说。
赵狗儿瞥了一眼徐福的尸体,点点头跑了出去。
小玉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沈清欢展开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第一页写着:徐世泽十年前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在这里。
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不测,这些东西就是我的遗言。
“徐世泽果然不是个善茬。”林修靠近两步,“连自己的管家都下毒。”
沈清欢继续往下看,信中写道:徐世泽表面上是个厚道人,实际上心狠手辣。
十年前徐家老爷子还在世时,他就开始动手脚。
每次给老爷子请大夫,他都要先见一面。后来老爷子病重,他趁机把所有地契都转到了自己名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修走到门边,看见两个身穿短打的汉子跟着赵狗儿进来。
“这两位是城西的王老六和张三。”赵狗儿说。
王老六和张三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王老六外号夜猫子,擅长夜里干活。
张三是个瘦子,人送外号钻地鼠,最擅长找僻静地方。
“把人带走,找个地方埋了。”林修压低声音,“记住,要深一点。”
王老六和张三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抬起徐福的尸体。
两人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把尸体抬了出去。
沈清欢继续看信。信中详细记载了徐世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不但吞了弟弟的家产,还在账目上做手脚,把茶园的收入都揣进自己腰包。
为了压低茶叶收购价,他甚至让人毁掉了几个茶农的茶园。
“难怪他不敢让人查账。”林修说,“这些事要是传出去,他在茶商会就待不下去了。”
沈清欢又翻了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老爷子临终前说过,茶园里藏着一件宝贝。
他让我替他保管,等孙子们长大了再拿出来。
可徐世泽一直在找这件东西,我只好把它藏在暗室里。
“暗室...”沈清欢站起身,“看来得去茶园一趟。”
“我让人去查查那间小屋。”林修说。
沈清欢摇摇头:“不用。我亲自去。”
“你去太危险。”林修说,“万一碰上徐家的人...”
“徐世泽现在还不敢动我。”沈清欢把信收起来,“他还等着我帮他对付杨广。”
林修皱眉:“你就这么有把握?”
“徐世泽现在腹背受敌。”沈清欢说,“一边是杨广拿着地契要他还钱,一边是茶商会的人盯着他的位置。
他最怕的就是茶商会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小玉从外面进来:“掌柜的,张麻子来了。”
张麻子一脸兴奋地走进来:“掌柜的,那几个外地茶商又来了。
这回他们带着银子,说要买茶园。”
“带他们去看茶园。”沈清欢说,“记住,挑最好的看。
价钱要开得高一点。”
“明白。”张麻子点点头,“我让王二陪着他们。
王二最会吹,保管把价钱抬上去。”
沈清欢给他倒了杯茶:“对了,茶园后面那间小屋,你仔细看过吗?”
“看过。”张麻子说,“是个看茶的小屋,里面堆着些工具。
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那屋子有点古怪。”张麻子压低声音,“地上铺的木板,有几块颜色不太一样。
而且那屋子的位置也怪,明明可以建在茶园边上,偏偏建在后面的坡地上。”
沈清欢点点头:“你先去应付那些茶商。晚上来茗香阁找我。”
张麻子告退而去。沈清欢站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茗香阁的生意也渐渐热闹起来。
“打算什么时候去茶园?”林修问。
“今晚。”沈清欢说,“等张麻子回来,让他带路。”
“我陪你去。”林修说。
沈清欢转过身,嘴角带着笑意:“你不是说危险吗?”
“所以才要去。”林修说,“免得你一个人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