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一月的休养,姜谙已能凭借拐杖,自己行走。柳喜喜每日都要勤修武艺,他便在廊下摆好桌椅作陪,吩咐砚书与惜画备好茶水,再制作些点心,待柳喜喜练完后,二人便如胶似漆地坐在一起闲聊。
院子里的紫薇花树,郁郁葱葱,这棵树虽不高大,但一到开花的季节,那满树的紫艳令人心驰神往。
才四月,姜谙已经在期待。
柳喜喜见乳母每日抱着柳喜安进出颇为不便,便请丁香打造了一个宝宝专用的躺椅车。有时柳喜安尚未入眠,乳母也会携柳喜安前来观看柳喜喜练武。
习武时间虽不长,但柳喜喜的进步神速,一柄长剑,已是剑鸣铮铮,带着丝丝肃杀之气。
前期学习拳脚功夫时,柳喜喜尚有几分力不从心,进度稍显缓慢,而拿起剑后,剑花便如行云流水般信手拈来,仿佛她曾是个剑术高手,两斤重的剑在她手中轻如鸿毛。
从知春处,柳喜喜得知柳禧禧对剑情有独钟,这与她的喜好不谋而合,她看武侠剧时,也对剑钟爱有加。
柳喜喜自萧家归来后,将所累之人的关系网绘制成图,又取来通州城地形图,莫家犹如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无论柳喜喜如何表现出亲近之意,莫诗成皆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仿若在说,别来沾边,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太守。
可这通州的水,莫诗成沾了便干净不了几分。
柳喜喜竭力想将莫诗成拉入自己的阵营,一则因为她是通州政权的中流砥柱,二则因为莫氏是通州士族的魁首,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习武结束,柳喜喜收剑入鞘,她坐下喝茶,姜谙便拿着手帕替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你今日的剑格外不同,带着气。”
柳喜喜眉头轻蹙,疑惑道,“什么样的气?”
姜谙道,“不平之气。”
“何为不平之气?”柳喜喜笑道,放下茶杯后,她抱起一旁的柳喜安,瞧着姜谙。
姜谙道,“气本无形,借人与物而出。人之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物之不宁,风过草木、鱼跃河沼、刀剑出鞘。人以六欲知天地,物以人观而着色彩,平与不平,皆在人心。故剑声琅琅,似君口在言,君心不平,气则不平。”
柳喜喜淡笑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我之不平,是虽贵为王爷,万人之上,知恶却不能惩恶,地似刀尖,血似火焰,心体皆难平。”
姜谙默默为柳喜喜斟上茶,道,“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柳喜喜轻轻摇头,逗着怀里的柳喜安,轻叹道,“蔺靖风非等闲之辈,我不敢等,亦不敢轻易估算人心的善与恶。两相交手,最忌沉不住气,他十来年都熬过来了,可我却做不到,我一旦稍有松懈,便是他的可乘之机。”
姜谙闻此,沉默地望向院中的紫薇树。自两人坦诚相待后,柳喜喜便对他毫无保留,分析事情时也会与他一同探讨。今日自萧家归来,她话就极少。这难得的一家三口的闲暇时光,她亦是郁郁寡欢,仿佛那天空中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柳喜喜的手指在柳喜安那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晃动,柳喜安那胖乎乎的小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嘴里塞去。乳母见状,急忙道,“王爷,你把地弹交给我吧,我带她下去喂奶。”
“好!”柳喜喜将柳喜安交给乳母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那茶香仿佛也染上了她的忧愁,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对蔺靖风撂下了狠话,然而实际上却毫无招数,就怕一不小心,把事情搞砸了。
姜谙曾听她们谈论过蔺靖风,知其人爱慕丈夫,数次毒害喜喜,皆是为了她的丈夫。心中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说道,“喜喜,我有一计,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计?”柳喜喜赶忙问道。
姜谙略加思索,言,“由于萧大小姐的腿伤,蔺夫人许久未与邓图迅等人联系,二者之间的消息想必是不太灵通的。我们大可趁此良机,假借蔺夫人之名去剿灭他们,逼迫他们主动去寻找蔺夫人。到那时,喜喜再来个瓮中捉鳖,此计虽看似简单,实施起来却恐非易事。”
柳喜喜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妙啊!我只一味地想着让蔺靖风去找邓图迅,却未曾想到让邓图迅去找蔺靖风也是一样的。前期的调查,我们已经对邓图迅的情况了如指掌,恰好萧婉君为蔺靖风断腿之事,人尽皆知,蔺靖风为了萧婉君明哲保身,出卖他们也在情理之中。我这就去找知春和关校尉商议细节。你若是累了,就先歇息歇息。”
“又要忙碌到深夜吗?”姜谙关切地问道。
“自然是免不了的,我想到立碑之日正是实施此计划的绝佳时机,日子临近了,必须提前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以免出现差错,让他们再次逃脱。”柳喜喜说完,兴奋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抱住姜谙,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姜谙,多谢你的主意。”
“能帮到喜喜就好。”姜谙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五日时间,足够完成所有的筹备工作。
柳喜喜以丰墨为队长,组建了一支精锐的先锋小队,由丰墨亲自挑选合适的人选参与此次行动。
她们先是阻断了寻芳阁掌柜送的补给,叫他们心生疑虑。又将掌柜关起来严加审问,掌柜的骨头倒硬得如钢铁,上了刑仍坚称自己一无所知,只是给人送些吃食与衣物。
柳喜喜吩咐人将掌柜的眼睛蒙上,在他头顶高悬一只桶,钻以小孔滴水,这是柳喜喜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滴水刑,不到三天,掌柜的就忍受不住,全盘交待了。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之人,自幼被家里抛弃,幸而被蔺靖风捡到,给他吃穿,他又有调香的天赋,蔺靖风就给他盘了个香粉铺。香粉这东西,男女皆用,他调的香又极佳,品种繁多,赚了不少钱,而这些钱也正是蔺靖风养杀手的经济来源之一。
而其他的问题,掌柜的只说不知道,蔺靖风做事缜密,他送了许多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到了地方,放下后自有人取,因是前后脚,倒没让人发觉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柳喜喜愈发迷惑,蔺靖风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养那些杀手,他可是蔺孺雯将军的独子,理应是如明珠般深受喜爱才是。
尤其是他使用自家军队用的箭,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功德碑之事是由化雪负责的,树碑动土之事也由她负责,请了山长姜素晚做开场白,然后是做为正心书院发起人的柳喜喜,她简单讲几句,直奔主题。
柳喜喜替萧婉君叫了一顶抬轿,叫萧婉君拒绝不得,蔺靖风也不得不参加了这个仪式。
鞭炮轰鸣,柳喜喜又偏要萧婉君动这第一锄,直说这正心书院萧婉君功德最高,在大家如潮水般的掌声中,萧婉君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挥动这第一锄。
伤腿的这些日子,虽然也有亲朋好友前来探望,也有几个商行掌柜前来探望,但到底不是心腹之人,她又未能得到萧氏的实权,说不了几句话,便有人走茶凉之势,听说她妹妹深得奶奶的心,开始接触核心的马场生意。
自己忙碌奔波了十来年,却仍如那笼中之鸟,被奶奶萧明玉牢牢掌控。萧婉君心中自是万般不甘。
既然有了柳喜喜这棵参天大树,她又怎能轻言放弃。
萧婉君随意地讲了几句话,从柳喜喜手中接过锄头,不知这一锄下去,是否能翻新天地?她下意识地望向蔺靖风,然而人群中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而在头一晚,丰墨的小队潜入了邓图迅等人的临时住处,实施围剿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