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喜喜不知全貌,风流这个词也是从萧婉君口中听得,又有姜谙之意外,昭平郡主之事,想来柳禧禧至少不是冷情之人。
所以也是半开玩笑,并不指望知春给出个什么解释来。
然而知春颇为认真地讲起缘由,“王爷随和儒雅,不会因为男子娴静而不同男子做玩伴。孩童时候就常领着哥哥弟弟们一起游戏,来了通州后也是如此,不重看女子,也不轻看男子,不高看贵族,也不低看百姓,自然就有些闲言碎语出来,你那时候也不理会这些,常说内心安宁,风雨不惧。”
“好一个‘内心安宁,风雨不惧’,像我会说的话。”柳喜喜真真是低看了柳禧禧,只想着她受人疼爱,万事无忧,可却忘记了她自小身中奇毒,生死一线,仍是真诚待人,也难怪元原那般任性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说得出两男共侍一夫的话来。
柳喜喜玩笑道,“知春,等学院开起来,你就当卫生老师,教教学生生理知识如何?”
知春闻言,红了脸,“王爷,知春难堪大任。”
柳喜喜道,“莫要羞了。”
“谁羞了?”鸣秋过来,手中端着一些糕点,只见知春绯红着脸,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笑道,“王爷,你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柳喜喜笑道,“我只是请知春做老师,她就红了脸。”
知春忙道,“舞刀弄剑我尚可,老师是万万不行的。”
柳喜喜笑得前俯后仰,“逗你玩的,王府的事就够你忙了,若是再让书院的事情牵绊你,我心难安。”
鸣秋端上糕点道,“王爷,这是你吩咐做的莲花酥、龙凤饼。”
柳喜喜尝了尝,味道与她曾经吃过的虽有差别,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于是让鸣秋安排制作,这些糕点是她准备在成亲之日发放的喜糖,眼见着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发紧张起来,连最基础的喜糖也不放心交给外人做。
又过了两日,金铺将定制的发饰与面帘送了过来。
因镜国男子多用发簪、发带、绢花绒花鲜花之类,柳喜喜设计了一支小鹿踏月的发簪,簪体与小鹿使用的是黄金,所踏之月,用的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而面帘是这边男子成亲之日必戴的饰物,有含蓄贤惠之意,柳喜喜觉得不好,她将本该使用的绢纱换成了珠链,即不影响姜谙视物,又不会破坏这里的习俗。
收粮活动也接近尾声,柳喜喜特意找了个戏班子在户外宽旷之地连做三日演出,最后是颁发粮王奖,经过二十多日的比赛,粮王最终花落城东卢家村的卢雨。
炮仗从柳氏米行一直放到卢家村,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纷纷前来看热闹,柳喜喜也不吝啬,做了些米饼一路发放,总之越是热闹,影响越大,对于下半年的收粮更有利。
卢雨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到了家挂上匾,非要请柳喜喜留下吃饭,柳喜喜拒绝不了便同意了,同时又讲了一些对农业的看法,希望大家下半年勇跃参加粮王活动,除非她破产,否则活动会一直办下去。
大家都被柳喜喜亲民的说话风格给逗笑了,并道,一定会提高亩产,成为下一个粮王。
可偏巧又有不和谐的声音躲在人群中,“大家别被骗了,卢雨一个瘦弱男子怎么成了粮王,只怕其中藏有猫腻。”
“发声之人你出来吧。”柳喜喜扫了一眼,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没人出来,化雪的性子等不了,她大喊道,“谁啊,有胆子说话,怎么没胆子站出来,我王爷这么好的人,处处想着大家,你怎么能冤枉她?”
“我才没冤枉她,你们的评选有问题。”
化雪笑道,“为了防止因为相识投人情票,我们把名字都匿去了,还有什么问题?”
这次,大家都听出了声音的方向,自动给她让出了位,她吓得捂住脸,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干脆挺起胸堂,道,“你们每日投出前十,可每日的质量都不同,若当日品质皆差投出的前十,怎么叫人信服,又有什么公平可言?”
柳喜喜闻言,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最早以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将米粮卖给萧氏的农户?”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人紧张到结巴。
“你脸上写着‘我不服’三个大字。”
柳喜喜示意化雪退下,“农户上交米粮,我王府中人会去调查,防止有人以少充多,以次充好,而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是私下处置,并不张扬。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以何苦为难。”
“我想你因为没有粮,并没有认真看过我的粮王争霸赛活动的公示。第一日角出十位,第二日会将前一日的十位混进去,再度角出前十,以此类推,一直到最后一日,所以不会出现你所说的现象。”
柳喜喜看了眼已经敛去红光,低头局促不安的卢雨,又道,“卢雨家确实只有一亩地,家中又有一位常年多病的老母亲,而这亩地一直是母子俩人的口粮。为什么要参加粮王争霸赛,不如由他自己来说。”
卢雨看了眼大家,尤其是看到指责他黑幕的乡亲,怯怯地低下头,她说得没错,任谁得知了这一情况,都会怀疑。他虽自小帮助母亲干农活,生得强壮高大,但他只是个男子,怎么能和女子相比较。
柳喜喜低声鼓励他讲,他挣扎了一会,深吸了口气,说道,“乡亲们也知道,我只是个男子,没读过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除了照顾老娘,就是在地头照顾水稻,这一亩地是我和老娘一年的口粮,所以我一直是尽全力在照顾,不敢有任何差错,就怕一步错,我和老娘就得饿肚子了。我从未想着要去参加粮王争霸赛,是隔壁的老婶子见我种的粮好,让我去试试,老娘也让我去试试,我便去试试,这次争霸赛的胜出,让我明白,没有什么男子不如女,男子也能种好地,种出漂亮地。”
柳喜喜带头鼓掌,大家的情绪也被鼓动起来,纷纷举起双手鼓掌。
“说得好。”柳喜喜说道,“红花配绿叶,男女各撑半边天,背枪打得仗,扶犁耕得田,内外同主事,文武也双全。须眉不让巾帼,欢迎乡亲下半年踊跃参加粮王争霸赛。”
“好!”众乡亲兴奋应和,场面热闹非凡。
粮王的事终于尘埃落定,圆满结束,眼见着七月初七的日子越来越近,柳喜喜在通州繁华之地买了户房屋给姜谙以备出嫁之用,又亲自去乡下接姜谙的母亲姜素晚。姜素晚比柳喜喜想象中的大家长要开明得多,得知走失的儿子在通州城,顿时老泪纵横。柳喜喜邀请她做书院山长,本是严辞拒绝,但是几杯酒下去,迷迷糊糊就印下手印同意了,只是乡下不能没有老师,柳喜喜留了人,待七月初七接到通州城,参加完成亲宴,再回来安置书斋后续事情。柳喜喜又将自己画的书院草图给姜素晚看了看,两人为此讨论了一番,对于教育各抒己见,谈笑风生。
回到通州城,柳喜喜整日问东问西,生怕有什么遗漏,春夏秋冬一遍又一遍地和她说妥帖了,她还是不放心。
制作婚衣的绣匠问道,“王爷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没有了,你去问问姜谙。”柳喜喜道。
绣匠道,“王爷,姜谙公子婚衣已经准备好了,且姜谙公子已经搬出王府,就等王爷初七过去迎娶了。
候在一旁的化雪问,“为什么姜谙公子一定要去府外?不能直接在府中迎娶吗?”
绣匠道,“不合规矩。”
化雪嘟嘴道,“什么臭规矩,我知道王爷一定是想姜谙公子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他。”说罢,便拉着柳喜喜往外走。
柳喜喜哭笑不得,这段日子她确实太忙了,连姜谙出府的事都给忙忘记了,因无事,今日她穿着姜谙亲手缝的长衫,烟青色织锦绣着羽鹤,头发盘起一个发髻,只系了一条发带,简简约约。
化雪拉着柳喜喜赶到新宅前,敲响了门,半晌都没有人来开,她朝柳喜喜摇了摇头,笑道,“姜谙公子应是出门了,王爷见不到王妃,有没有很失落?”
“你这小嘴,真是得理不饶人。”柳喜喜叹气,“他应该是出门采买些成亲用的东西吧,我们走吧.….”
刚走了几步,屋内忽然传来巨物落地的声音,柳喜喜惊道,“不好。”
化雪会意,两人一起朝大门撞去,久撞不开,两人又去爬上墙头,等翻墙一过,只见屋里一片狼藉,而姜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