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沈知凝抛下顾云澈赶到千味楼时,早已不见了玉珠的身影。
于是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临街店铺都打烊的差不多时,才悻悻回到府中。
那厢,裴府,修竹阁内灯火通明。
裴之将手中的书卷翻来覆去,可今日不知为何,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直到香炉里的香添了第二遍时,他才将书卷放下。
“落雪。”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立马恭敬答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大公子,这会儿已到亥时了,公子可是要歇息?”
裴之站起身来,披上一件长衫打开了木门。
他总觉得今夜自己似乎烦躁异常。
院内寂静无声,他抬头望了眼听竹苑的方向,有股诡异的沉寂。
“表姑娘回府了吗?”
男人的声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落雪弯腰负手,轻声道:“表姑娘自从下午离府后便再也没回来。”
她究竟干什么去了?现在还不回府。
裴之神色微动,那张往日如古井般平静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你去查一下,表姑娘究竟去哪了,见了谁,又和那人做了什么。”
“是。”
落雪面上虽然恭敬,可听见自家少爷的话后,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
公子不是说再也不叫他管表姑娘的事了么......
这回又是何意?
他心底虽然迟疑,但脚上的动作却一分也不敢慢。
直至寻到街口,他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玉珠手上捧着一大包酥饼,怀里还塞着几本话本子,走起路来却是飞快。
两人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嘶...疼死我了,你这人走路怎么一点不看!”
随着“啪嗒”地声音,她手中的酥饼掉了一地。
玉珠愤怒的抬起头,却在见到落雪那张古板的脸时软了下来。
“你,你怎么在这?”
一身黑袍的男人帮她捡起地上的酥饼,却立刻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表姑娘呢?”
谁知玉珠听了,面上也是充满惊讶。
“我家小姐没在府中吗?”
落雪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脑子怎么这么笨,他都那样问了,表姑娘肯定是不在府中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我家小姐都没回来!”
玉珠抱着酥饼的手猛然收紧。
她在千味楼等了小姐一刻钟,也没看到小姐的身影,本以为小姐已经先她一步回到了府中,所以她才着着急忙慌得跑了回来。
可现在落雪居然说小姐没回来!
玉珠这下是真急了,她生怕小姐在外出什么事。
落雪细细盘问了一遍,才知道今夜是月灯节,表姑娘与玉珠分开逛街,两人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千味楼见面,只是不知为何,表姑娘却没来。
眼看事态比较严重,他只好先带着玉珠回府向大公子复命。
裴之坐在太师椅上,仔细听完玉珠的描述后,眸光骤冷。
“大公子,可要给二夫人汇报?”
像府内后宅之事,一直都是柳青青管着的,现下表姑娘丢了,自然是要通知府里的人去寻。
至于能不能寻到,那就得全看天意了。
“且慢。”
裴之抬手,将落雪唤到身边,“你去带几个侍卫,把街道仔仔细细地搜寻一遍,有表姑娘的消息时,第一时间通知我。”
落雪点头,正欲迈脚,身侧却又传来一道凌冽的声音。
“切记,此事不可声张,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属下遵命。”
待男人走后,裴之这才深深叹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一旁畏畏缩缩的玉珠,冷声道:“你,同我一起去听竹苑。”
玉珠还记得他在沈府时的雷霆手腕,小姐那日私逃出府被他发现后罚了三十鞭不说,连她也挨了不少板子。
所以这下裴之长身玉立在那里,明明面色淡漠,嗓音也极轻,可就是能无端地叫人腿脚发软。
没有犹豫,玉珠立马走在这位凛若秋霜的嫡子前为他带路。
一路无言。
玉珠推开门,裴之抬脚走了进去。
这还是自从沈知凝入住裴府后,他第一次来她的院子。
他环顾四周,院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倒也干净整洁,尤其是院角还放了几盆没谢完的海棠,随风摇曳间,倒是有一种娇弱的美。
“表少爷,院外冷,您还是进屋里坐吧。”
玉珠推开屋门,又将茶水泡好后,裴之这才踱步走了进去。
只是刚一坐下,他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丝丝缕缕向他身边扩散。
那是表姑娘身上的味道。
男人不由得喉咙发紧,只觉身体某处蠢蠢欲动。
他连忙端起手边的白玉茶杯,轻轻押了口茶水。
裴之向来喝的都是当年现采的龙井,只是表姑娘院中这茶,倒是与众不同。
他忽然想起裴书臣与表姑娘第一次来修竹阁时,对他说“表妹院中一向喝的红茶”,当时他还斥责表姑娘切勿生出勾引裴书臣的心思来。
可后来发生的事却是两级反转,原来一向死缠烂打的是自己那位表弟,与表姑娘并无关系。
想到这,他若有所思道:“这是什么茶?”
“回表少爷,这是云州产的庐山红茶,我家小姐平日只喝这种茶叶,所以这听竹苑便只有这茶。”
府中上下都知道大少爷只喝雨前龙井,见男人这么问,玉珠还只当他生气了。
所以说起话来也怯懦了几分。
“表少爷若是不喜欢,我这就去您院中取新茶叶过来。”
“无妨,此茶不错。”
裴之的情绪一向都淡,所以说起话来让人也猜不出几分真假。
只是端起茶杯的动作却暴露了他似乎并不讨厌这茶。
约莫又过了片刻钟,沈知凝这才踏着夜色进了听竹苑。
只是她还未坐下歇会儿脚,主屋内就出现了一道男声。
那人嗓音淡冷的像是雪夜的冰。
“你还知道回来。”
男人的锦袍上早已被屋内的熏香腌的入味,那是一股清冽的松柏香。
一闻到这个气味,沈知凝瞳孔猛地一缩。
大庆的达官贵族皆以楠木做香,只因楠木名贵且不易得,就连顾云澈身上都熏的是那香。
可唯有一人,偏爱松柏做香,以至于他所到之处,全是那股清冽之味,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冷漠且不近人情。
而眼下的味道,沈知凝就算是烧成灰也能分辨出来。
“表,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