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们那三年.....我以为你早就背叛了我,背叛了这个家!”
慕婉心泣不成声,如果当时她大胆一点,如果当时她能多信任他一点,叫住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个山间夜晚?
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相互折磨十七年?那对姐妹,就不会这样仓促逃离,背井离乡?
姣好的容颜、没有护身手段、没有栖身之所,无论走到哪里,那姐妹俩,都是危险的。当初她们躲到山头,就是为了躲开同村各色男子的纠缠骚扰。
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立命之地,就这样被他们毁了。在一个小村子里,尚且生活艰难,她们又能逃到哪里?躲到哪里?
还是,早就香消玉殒?
否则为何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找,怎么查,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是对十七年前的慕婉心自己,也是对谢瑾,更是对那对无辜且善良的姐妹俩。
谢瑾拂袖拭去眼角的湿润,双手越过茶几,覆在慕婉心手背。
“婉儿,与你无关。是我的错,对于我的身世,刚开始是不能说,到后来是想不起来说。三年间,我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自然也觉得没有必要说。
所以,她并不知道我已有家室。
你们都是无辜的,是我一时情难自禁,才在那一夜铸成大错。是我害了你,害了她们。
这些年,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才让我们彼此相互折磨至此。对不起,婉儿,我错了。”
慕婉心温婉的笑着,眼里有心碎、有挫败。
谢瑾的道歉是真心的,他多年的宠溺也是真心的。可是他痛失所爱是真,他多年苦苦追寻所爱,而不得,也是真。
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女子,始终还在他心里。他眼里那股绝望和痛苦,始终都在。那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无尽深渊。
如果,世间有什么是他们无能为力的,那便是这捉摸不透的情感。怨天怨地、怨己怨人,于事无济。
慕婉心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反过来在谢瑾的手背上拍了拍。而后,掏出袖中的锦帕,拭去满眼的泪水,轻笑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了。如今,真相大白,回过头来想想,也不过如是。只能怪当初的我们,都不够勇敢。对彼此也不够信任。只是.....”
“只是,那对姐妹,终究还是为我们所累了!”
“婉儿,我找到她妹妹了。”谢瑾看着慕婉心,确实是他们亏欠了那对姐妹,他希望可以稍做补偿。
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点。谢瑾选择在今日说出当年的真相,想必就是有了这对姐妹的消息了。
只是,慕婉心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她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的是,多年的心结,终于有机会可以解开了;不高兴的是,守了多年的夫君,终究还是要同她人分享了。
压下心里的复杂,慕婉心问道:“她们在京中?”
谢瑾从身后拿出一幅画像,谢浩辰起身,伸手接过,并打开画卷。看着画卷上的人,慕婉心和谢浩辰都震惊了,画上的女子,眉眼间和林婉竟然有七八分相像。
慕婉心凄然一笑,原本模糊的倩影,再次清晰起来了。画卷上的,就是那女子的妹妹。
“他是苏府二夫人秦画?”谢浩辰开口问道。
“苏府二夫人?秦画?”慕婉心诧异不已,她居然不认识苏府二夫人。随即,又凄然一笑:“竟是灯下黑,原不知道,人就近在眼前。”
苏府二夫人不得苏老爷子承认,所以甚少出现在人前,一般比较正式的场合,需要女主人出面的,都是三夫人白晴出席。有时候甚至是未过门的柯灵儿。
而谢府出席的场合,无一不是贵人云集的大场合,秦画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再加上私下,苏谢两府,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自然没有相见的可能。
所以,谢谨一家没有见过秦画,一点也不稀奇。
“难怪初次相识,我莫名觉得林婉似曾相识,原来是她的女儿。”
慕婉心心间抽痛,虽然劝过自己无数遍了,真正到了眼下,她才发现,她其实还是不甘心的。
只是,她再不甘心又如何?她终究还是艰难的开口了:“她也在京中?”
谢瑾摇了摇头,眼里的绝望愈发浓重。
他原本以为秦画就是她的!
“秦画和苏信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至于,她在哪里,更没人知道!”
听完了父母十几年前的旧事,谢浩辰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情绪。
他无法苛责情到浓时,父亲的情难自已;更无法苛责当时怯懦的母亲,千里迢迢一路追随,却没勇气上前追问一句;当然,更无法苛责那对无辜却善良的姐妹俩。
上一辈的恩怨,他作为一个小辈,他不该管,也不能管。
不过,有一点他很疑惑。父母觉得林婉似曾相识,是因为他们认识她的生母。那他对林婉的似曾相识来自哪里?他在此之前,并未见过苏二夫人。
对了,苏二夫人,秦画.....
“爹,娘,据我所知,苏二夫人并没有兄弟姐妹,她是一介孤女,又带着女儿孀居。也是因为这个,苏老爷子才一直不承认她二夫人的身份。
另外,父亲为什么突然调查二夫人?”
闻言,慕婉心也看着谢瑾,她同样疑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去查苏府二夫人。
“婉儿寿辰宴当日,在宾客归家途中,有人半路拦住了宋夫子和林婉的马车,声称是林婉的生父。”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不过,最后那男子又声称,他并不是林婉的生父,是因为秦画不忍林婉被叫做野种,在委身于他。
最后,官差来了,那男子挟持林婉,逃了。原来,早在十年前,那男子就有命案在身。官府至今尚未将其拘捕归案。不过,这件事情跟父亲调查二夫人有什么关系?”谢浩辰继续追问。
“那男子为了证明自己是秦画的丈夫,说出了他当年给秦画的定情信物。而那定情信物,确实不是什么精贵之物,是我打柴一年,攒下了几两银子买下,送给姐姐的。
自从她得了那玉镯子后,就没有退下来过。只是,如今镯子在妹妹手上,我想姐姐多半是.....”
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看起来像是临终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