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脚步声,换过衣服的苏烨看着空了的床榻,眼波骤冷,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她还是走了!”他知道留不住她。
“对,走了!临走前,她说,离你远点,也许她能更康健一点。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华大夫直视着苏烨,眼里全是身为医者的仁慈。
他很想劝他放手,但是他知道苏烨不会听。
“她身上的伤?”
“没什么,就是我挑了一炷香半炷香的,那些刺很小,也是我手脚不利索。不过,林小姐说了,只是皮外伤,不疼。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华大夫不自觉地为林婉叫屈。
叩叩叩~~~
苏铭敲门进来,“大少,看着的人撤了。”
“何故?”他离开柯府时,那些人明明没有在跟着了。
“是柯小姐的人看着大少往华大夫这里来了,柯小姐得知后,便马不停蹄的跟过来了。他们估计是跟着柯小姐过来的。”苏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继续说道。
“大少,不如我去跟林小姐.....”
苏烨抬手,“刚看到苏府小厮接走了她,住在苏府和住在这里,没差。”
有差没差,他心里清楚,要不是苏信夫妇担心,林婉不会在愿意踏进苏府半步。
苏铭颔首,他就觉得主子其实挺可怜的。但是林小姐也很可怜。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大少,柯小姐还在华大夫的药房那边.....”
“嗯!”
苏铭退了出去,苏烨却依然没动。
“你家老爷子..... ”
“无碍!”
华大夫嘴巴张张合合,最终没再说出一个字。林婉不易,苏烨亦不易。
“喂,苏大少,你的这些莺莺燕燕赶紧都给我处理干净了,以后别让她们来我这儿了。我头疼!”华大夫扔下这句话后,回了自己的后院。
苏烨双眼幽深,看了一看空荡荡的厢房,收起所有的真实,带上面具,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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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大夫药房。
一身清爽的柯灵儿高高在上的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跪地、依然一身湿衣裳的苏红,嘴角的笑容娇艳而明媚。
纤纤玉足,踩着苏红纤细却并不娇嫩的五指,来回碾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苏红娇躯颤抖,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直至血肉模糊,才堪堪盖住了手上十指连心之痛,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本就湿透的后背,更湿了。汗水、池水,混杂在一起,将衣裳更牢靠的贴在脊背上。显得身躯的起伏和抖动更加明显。
她很清楚,但凡自己干发出半点的声音,毁了柯灵儿的人美心善的形象,一旦出了这个大门,她将死无全尸。
刚刚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她不该被愤怒和屈辱冲昏了头,将她推入池中。
柯灵儿对于苏红的隐忍和识趣还算满意,声音依然很温柔,却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要是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啊,这些皮肉之苦,你也不必挨,对吧?”
她终于大发慈悲的移开了脚,围着苏红转了几圈,脚步很轻很轻,却步步践踏苏红的尊严。
“苏红,记住,你只是我柯灵儿脚下一直摇尾乞怜的狗。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别妄图反咬主人,否则,我能随时炖了你。”
啪~
一个钱袋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听着声响,分量很足。苏红却在没有了往日接过钱袋子那般欣喜,她知道,今日她卖出去的是自己的尊严和脸面。
“吃了主人扔过来的肉包子,就得听话。带上你的银子,滚!”
“是,柯小姐!”
苏红捡起地上的钱袋子,揣进怀里。掩去脸上的屈辱、怨毒,换上卑微,踉跄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站住!”
苏红回头,对上了柯灵儿魔鬼般的笑容,她头皮一阵发麻。颤抖出声:“柯小姐。”
柯灵儿瞟了瞟苏红身上的披风。
苏红本就不剩血色的脸上,更苍白了几分。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柯小姐,我浑身都湿透了。”
“与我何干?”
“可是......”可是这样的她,跟没有穿衣服有什么两样?她在卑贱也是人,也要脸面。
她是想勾引苏大少,可是她没有到人尽可夫的地步。她这样,怎么走出去?
苏红哀求道:“柯小姐,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本本分分,为柯小姐马首是瞻。再不敢生出半分僭越之心。柯小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求求你了。”
柯灵儿嘴角的笑容,因为苏红的哀求更愉悦了几分,更动人了几分。
“是你自己扒了,还是我让人帮你扒了。”
苏红张开的嘴顿住,在发不出一点声音。闭上眼睛,屈辱的泪水滚滚滴落。她很清楚,柯灵儿说到做到,她说扒,就真的会让人扒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缓缓松手,解开带子,扯下披风,恭敬的递到柯灵儿跟前。
柯灵儿伸手,却在苏红松手的那一刹那,猛然收手。披风跌落在地,柯灵儿垂眸,看着地上披风,邪佞一笑,随即玉足轻移,轻巧的踩在披风上。
迎着苏红震惊的视线,柯灵儿笑的更开心了。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柯灵儿的东西,只要她不愿意,就是扔了,也不会让她人染指半分。
朱唇轻启,温柔无限:“滚!”
苏红没在迟疑,转身,双眼瞬间赤红,袖中的粉拳紧握,而后又缓缓松开。柯灵儿,林婉,我们走着瞧。
走出房门,苏红挑了一个不起眼,但是路过的人都能看到的角落,蜷缩着蹲了下来。
不多时,药铺的小厮便语带关切的靠近:“苏小姐?”
苏红抬头,满脸的泪痕,咬着嘴唇,却一句话不说,只是委屈的看着来人。
“还真是苏小姐。怎么了,这是?”小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我浑身湿透了,我....”
小厮视线刚落到苏红身上,脸霎时就红透了。他慌乱的转身,“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到。你等我一下啊,我去给你找件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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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二房院子。
林婉的闺房还是保留着她离开前的布置,房间很空荡,但是被褥却很暖和。以前,林婉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服下绝育丸后,她知道了。
母亲很清楚,受寒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有多大。当年被迫服下绝育丸的母亲,也跟她一样,由内而外的寒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