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俊美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结了冰的白霜,冰冷,不近人情,底色苍白。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撒下一片阴影。
姜胭细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耳朵
前世他怕痒,不喜欢她碰他的耳朵。
总是会笑着把她的手握住,整个人压过来。
可现在,他却一动不动……
姜胭的心沉到了谷底。
可能前世的自己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回应……
她垂下眸子,泪水淹没眼眶,却发现了他枕头下面的一截黑色表带。
橡胶材质,他从不用这种材质的手表。
她拿在手里,自己手腕上那块浅紫色的电子表,轻轻“滴”了一声……
黑色手表的屏幕上显示:
“您的宝贝距离您很近哟,快去抱抱她吧~”
果然是他。
那天在游乐园,穿了一天的毛绒衣服,陪她一整天,还躲起来,让顾嘉礼骗她的人,真的是他……
泪水模糊视线,姜胭紧紧握着他的手表。
他的表不停的“滴滴”报警:
“您的宝贝心跳有些快哦,快去看看她发生了什么吧~”
“您的宝贝血氧含量降低喽,快去看看她是不是受伤了呀?”
“您的宝贝好像心情不好,她在哭!快去找她,亲亲她吧~”
电子表温柔的催促声在病房里响起,姜胭泪水泛滥,他却依旧那样躺着……
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靠机器和氧气撑着……
“顾宴沉……”姜胭哭着说,“你抱抱我……求你了……”
她粘稠的痛苦如有实质,可依然叫不醒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她握着他的手,眼泪溢出,耳边突然听到“叮”的一声——
姜胭愣住……
但是她不敢抬头。
她不知道他的心脏监护到底是报忧还是报喜……
“顾宴沉……你醒了是么?”
“你听到我的话了是么?”
“你只要起来,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求求你了……”
她仿佛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姜胭惊喜的抬头!
……
没醒……
不是他的动静……
是他的手机。
短信提醒:
【恭喜,您通过了国家体育总局射击队后勤岗的笔试,请按照要求,尽快报名参加面试考试。】
国考的笔试……
姜胭疯了似的跑出去。
在隔间看到了出事那天他穿着衣服和车里所有的东西。
“咣当”一声。
一本厚重的血书砸在了地上。
那么厚的书,被他的血染得斑驳……
书封上两个大字:《行测》……
“姜小姐……”牛姨走了进来,双眼哭得通红,
“先生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练射击,挤出来的一点边角时间拿来复习……”
“时间仓促,连他都不抱希望,没想到真的过了……”
姜胭声音颤抖着,“他考这个……是为了我么?”
“他说射击队的行程不合理,伙食不规范,规则不严谨,他……”
牛姨捂着脸,“射击队哪里就有那么多问题……都是幌子,都是借口,他就是想给自己的安排一个身份,”
牛姨哽咽着,“能光明正大陪着您打比赛的身份……为您跟外协打架……”
“姜小姐……”
牛姨哭到说不出话来,“二公子真的很喜欢你……是真的……光明正大,风光霁月的喜欢……”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了……”
姜胭哭着跪倒在他的病床前,细细的手指握着他的大手,
“顾宴沉,你醒过来好么?”
“求求你了……你快点起来吧……”
回应她的,只有病房里毫无生机的“滴滴滴”。
*
他依旧躺在病床上。
姜胭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训练,比赛。
顾氏集团一团糟,顾嘉礼不得不装扮成大人的模样,用依旧稚嫩的肩膀,把整个集团扛起来。
姜胭的比赛成绩依旧完美。
可梁教练却越看越揪心……
她越是平静,心事就越重。
可全世界没有人能让姜胭放下坚硬的外壳,除了顾宴沉……
射击队的心理健康测试,姜胭没过。
她处于应激性心肌病和轻度抑郁症之间……
还严重地封闭自己,抗拒治疗。
这天训练完毕。
顾嘉礼把姜胭堵在了木棉胡同里,那棵几百年树龄的缠丝海棠花下。
短短几天,他也成长了许多。
纨绔的少爷风范没了,多了很多沉稳和刚毅。
他站在她面前,海棠花瓣随风落了下来,
“姜胭,嫁给我吧。”
姜胭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般,彻底愣住。
“别等他了,没戏了,”他声音冷硬,
“我们都要向前看,你还有比赛,还有生活,还有数不清的美好注定发生,姜胭,”
他握着她的手腕,“忘了他,嫁给我吧。”
姜胭挣脱他的手,“嘉礼,求你了,你别在这种时候逼我……”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开心一些,但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好么?”
顾嘉礼抿了抿唇,他早就应该知道,姜胭到现在对他都没有男女之情……
可他却不想再看着她这样封闭自己,这样消沉下去了!
“姜胭,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姜胭被他的话砸到不知所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顾嘉礼自嘲地轻笑一声,他能有什么其他意图?
娶了姜胭,想办法把她的孩子弄死,护着她长命百岁。
姜胭却好像真的知道了一种可能,她试探性地轻声问,
“是不是……”
她问,“是不是你也被家里逼婚了?拉我搪塞你妈妈?”
顾嘉礼顿了顿,点头,
“没错,还是被你猜到了,我妈非让我娶周凝雪,我们之间相互看不上,谁也不喜欢谁,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她逼我现在就带回家见她。”
姜胭的心底蔓延起一阵疼痛,“可他……他还在病床上……顾夫人就开始……”
开始扶植顾嘉礼,甚至给嘉礼谈联姻……
顾宴沉也是她亲儿子,真的半点都不关心么?
“也不是,”嘉礼说,“南因寺的方丈说,顾家需要冲冲喜,喜事来了,没准儿就把他唤醒了……”
姜胭迟钝地“哦”了一声……
顾嘉礼握住她的肩膀,
“姜胭,只是权宜之计,也不办什么仪式,你就换件衣服去家里吃顿饭,我也算是给顾家有了交代,好么?”
他逼她,“就当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