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可算是把李工给打清醒了不少，甚至眼神都恢复了些许清明。
“呜呜……哇……”
他一个看起来年纪都快能抱上孙子孙女的中年男人，回复神之后，瞧见许寒山三人的那一刻，第一反应竟然是“扑通”一声跪下来，紧紧抱住璃书的腿，把头埋在裙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里有鬼啊，我真的见到了！”
“赶紧松手啊！你很脏！别把你的鼻涕和口水抹我裙子上！”
璃书不住踢踹，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把李工给踢死，只能无奈地在原地直跺脚。
“好了好了好了。”
璃书蹲下，强行解开李工双手，两条胳膊抱得实在太用力，就连她都费了一番力气。
“你已经出来了，和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我……”
李工语无伦次地，面对着十几个人，此刻他显得相当紧张。
“我就一眨眼的功夫。不在你们就了。走啊，走，走啊走。你们找不到了。”
“后面一只鬼见了我。”
“说重点！到底什么样的鬼？”
璃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李工突然扭过头，伸长脖子，直直地面对着璃书，两只因为惊恐满是血丝的眼睛睁得巨大，鼻尖几乎紧贴着璃书的小鼻子。
他用僵硬的手指指向自己。泥水从他湿漉漉的头发间，一流一流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这样的鬼，就是他……”
“你！”
璃书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弹了三尺高。
“又在犯什么病？”
许寒山拉开李工。
在这种环境下，李工因过度惊吓，状态显得很不正常，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带着些诡异色彩。
璃书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
许寒山问道。
“嗯嗯，那只鬼，跑得慢，我，跑得快。我就先逃走了。”
“跑的没有你快？”
许寒山差点都没忍住笑出声。
总之，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个李工看起来是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就逃开了那个和他长相一样的 “人” 的追逐。
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个东西见了他也害怕，两人互相躲着对方。
“你也站到前面去，跟你那些同事一起走，我们保护你们。”
“好好……”
李工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站起来，加入了委员会员工们的队伍里。队伍大家自动给他分开一个区域，看起来所有人都嫌弃理工外表邋遢，精神状态也相当不正常。
队伍又开始朝着大门方向行进起来。
……
雨水小了些，只是偶尔零星落下两滴。
可浓雾却还是丝毫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层层雾气后，可以看到前方是一片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厢房。厢房群中心，立着一棵巨大的，至少得三四个人才能环抱过来的歪脖子枯树。
树上只有干枯分叉的枝丫，还没长出新叶，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前方。
再远，就看不清了。
这里，就是许寒山和另一批人约定的地方。
“咳……我们不从那儿走行不行？”
王宁面色僵硬地说道，身体畏缩到了李翠和赵俊杰两人中间：
“我觉得那棵树有点吓人，而且这些房子黑压压的，好恐怖！”
“我不想走进去！”
“前面还有你们剩下的同伴。”
许寒山：
“之前没和你们说。在遇到你们几个人之前，我们在亭子上看见了你们的另外几个同伴在湖对面。”
“当时我们用灯语交流，约定就在前方这棵树底下见面。”
“……”
“什么？！”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把委员会的员工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已经有几个人准备转身逃跑了，可环视四周的浓雾，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双腿只能在原地止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帮你们把走散的同伴重新找回来，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发现自己并没有路可以逃走后，几人的脸显得阴暗了许多。
“我们……不要去那里，不能从哪里走。”
赵俊杰嗫喏着说道：
“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们原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能从那儿走，那里会很危险。”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东西想瞒着我们？不从那儿走，你是打算飞过去？”
林宇没好气地呛道：
“我们刚才从亭子上面看了，要走到大门，就必须经过这片厢房。”
“你要有意见，别找我们，去找建这院子的人。”
几人不说话了，脸色愈发阴沉。眼睛在眼眶直转，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这些厢房都是一层的，大概每间占地二三十平米。
从外面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大门紧闭。
许寒山绕着两间厢房看过，这种厢房里面似乎是一个卧室，还带有独立卫浴，同样是那种外表仿古，实际上设施非常完备的现代化住宅。
这些黑压压的房子十分密集，两栋厢房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勉强够两个人并排前行。
“喔……呼……”
被夹在队伍中间的李工，此刻已经紧张得上气不接下气，每吸一口气，都要吐出两口气来。因为缺氧，脑袋直发晕，又不敢停下脚步。
两边淋雨发黑的砖石墙壁，在他眼中，就像两只正蛰伏着观察他的妖魔，下一刻就要砰地合到一起，将他彻底变成一摊肉饼状的血肉。
路面在他脚下越变越滑，他也不知道，是路正在变软，还是他的腿正在变软。
脚下排水道盖子，偶尔踩上去还会“咣当”一声，和水槽撞击，沉闷的碰撞在巷子间反复回荡。
许寒山三人依然跟在队伍最后。
璃书又跳上了许寒山肩膀，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为了避开地上的泥水，而是趴在许寒山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着：
“许寒山，你有没有发现，听到前面还有人后，他们就不对劲了？”